如此勤劳淳朴的人,他似乎真应该为他们做些什么。
原本他根本就没有将水窖之事当一回事,是因为没有切身体会到靠老天吃饭的农人是怎样的无奈。
可现在,真正跟这些农人接触过之后,他才感受到自己身上的责任,他想,他应该认真去做好这件事。
告别李老伯,一行人继续往前。
“姑爷,前方不远处就是凤溪河了。”郑管事指着前方说道。
河流并不算大,是凌江河的一条分支。
凤宁县绝大多数的土地都是靠这条河滋养的。
“一直没有下大雨,加上上游干旱缺水,现在这条河里的水都不及去年这个时候的一半。”郑管事说道。
“是啊,继续这样下去,不出个月,只怕这河里便见不到水了。”钱管事也插嘴道。
陶溪点点头,情况的确是不容乐观。
就这样四下里转了两三日后,陶溪回去以后就将自己关外屋子里,整整两天没有出过门。
就在沈沐想要派人去看看时,门开了,陶溪丢给小厮一张纸,吩咐他交给沈沐之后,回去倒头便睡。
沈沐看了上面毛笔线条勾勒的山势河流的地形图,还有密密麻麻的注解说明。
他沉思半晌,找了人过来,照着这般一一吩咐了下去。
庄子上所有的人都开始忙碌起来,每一家都抽调出一两个壮劳力去修建水窖,剩下之人则看顾地里的庄稼。
庄子里的佃户都知道这水窖是专门为了他们应对干旱修建的。而且,管事也解释的很清楚,这个水窖建好之后,不仅可以应对现在的旱情,以后庄稼地里需要灌溉,都可以利用水窖中的水。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这个水窖以后汲水以及取水都不用人力畜力背抗。需要灌溉了,只需要一两个壮劳力脚踏水车,就能将水引至沟渠,水便可以分流至每家每户的田地了。
可以说是方便至极的。
说实话,沈沐看到这一点时,也是吃惊不已的。等惊讶过后,却是喜不自胜,这样一来,确实是方便了农人,能节省出时间出来做更多的事情。
只不过,细思过后,沈沐却开始皱眉。
上辈子,他与陶溪成亲八年,对方除了圣贤书还是圣贤书,一心科举入仕,根本就不会这些东西。他嫁给他,所有一应家用,都是自己想办法补贴。
自己每每跟他提及这些,他都会用厌恶的眼神看着他,讽刺的道:“不愧是商贾之子,除了汲汲营营这些身外之物还会什么?”
仿佛只要沾染上这些琐事,便是对他天大的侮辱一般。
久而久之,他便不再跟他说这些了。
陶溪到底藏的有多深,才会让身为枕边人的他对他也一无所知。
沈沐深深的郁卒了,对陶溪的怨念又加深了一层。
陶溪当然不知道沈沐对他的态度变化。
他两三天没睡过一个囫囵觉了,所以完成任务之后,足足睡了一天一夜才恢复了精神。
无所事事便准备出去看看,没想到走出门就看到来来往往的人,一片忙碌的景象。
他揉了揉眼睛,问身边的木生这是什么情况。
木生有些无语,感情这位主儿是管杀不管埋吧?明明就是他一张图纸就让所有人跑断了腿。整个庄子上的人都热火朝天的开始了水窖的修建,一派忙忙碌碌的景象,可他倒好,现在却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听木生说了情况,陶溪有些汗颜,不由摸了摸鼻梁,“你说沐哥儿昨儿个就开始照着我的图纸开始带人修建水窖了?”
木生点头,“沐公子现在正在那边,姑爷您要过去吗?”
陶溪虽然也想看看,但是想到跟沈沐的约法三章,还是摇摇头,“不用了,沐哥儿办事我放心,现在也没我什么事了,免得过去添麻烦。”
他可不想去讨人嫌。
水窖的选址离河边不算太远,又在沈家田地偏中的位置,一来方便汲取河水储存,二来以后灌溉也能最大可能的照顾到每一块田地。
沈沐当然是要盯着些的,虽然很多事都是交由下面的管事去做,但是大方向上,还需要沈沐把关。
沈沐要求很严格,下面的人当然不敢怠慢。况且,这还是关乎着各家各户的利益,所有的人也都干得很卖力。
庄子上的大动静,自然是瞒不过二房的人的。
沈二叔黑着脸,很是不满的道:“老大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耗费人力物力,去弄什么水窖。有这个闲钱,不如多买些粮食囤起来,真要是有旱灾,粮食根本就不愁卖。”
“爹,大伯到现在还不肯松口吗?”沈沛问道。
沈二叔无奈的摇摇头,“老大不知道犯了什么邪,无论我怎么说,他就是不肯答应。”
如今凤宁县旱情已经开始了,就连县太爷也开始在全县范围内要求合适的地方修建水窖。
然而水窖并不是随便什么地方都能修建的,凤宁县这么大,肯定不可能面面俱到。
听说再往南的地方,地里的庄稼早已经枯死了,眼看着今年已然没有了收成,有好些活不下去的百姓都开始逃荒了。前几日,就有庆丰县的流民过来,周县令吩咐了,能收留尽量收留。
他们凤宁县也不容乐观,好几个月没下雨了,地里的庄稼也不比别处好。
很多相近的乡里,为了抢夺水源,发生了好几起大型的械斗,伤亡人数还不少。周县令是大为光火,几乎将县衙中所有的衙役都派出去了,以防类似的事情再发生。
周县令头疼,更头疼的是流言蜚语越来越多,凤宁县中好些粮铺都有涨价的迹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