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伯接过儿子手上的水,一口气喝了,“也行,天色还早,今儿的活所剩不多了,都歇会儿吧。”
说完就找了个阴凉的田埂坐了下来。
“如今这天,指望它下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去了。”李老伯的儿子李二铁看了看天,有些发愁。
李老伯叹了口气,看了眼地里的庄稼,一片片叶子都打着蔫儿,这要是再不下雨,只怕就得干死了。
“爹,我听庄子上的人说,今年旱情不容乐观。沈家大公子因着这事儿,已经到了庄子上,说是要想办法抗旱。爹,您说这事儿有谱儿么?”李二铁凑近说道。
李老伯一愣,“你听谁说得?”
“钱管事那侄儿。”
李老伯沉吟片刻,“那就是真的了。”
“爹,您说今年要是大旱,咱们可怎么办啊。”李二铁有些担心。
李老伯原本就沟壑纵横的脸更深邃了,眼里满是无奈,“咱们靠天吃饭,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他说完顿了顿,“咱们在沈家庄子也还好,每每有天灾,沈家都会将我们的租子免了。若是在别处,遇上没有半分德行的主家,只怕就真没有活路了。”
李二铁点头赞同,转而又笑道:“我们老李家已经算是幸运了,遇到这么好的主家。大公子不是已经在想办法了吗?又说不准老天垂怜,来一场大雨,不就没事了吗?”
“唉!但愿如此吧!”李老伯叹息,心中却没那么乐观。年轻人啊,没有经历过世事,哪里知道天道无常。
两人正说着话,就见到远远有一行人过来。
待走得近了,能分辨得出来一行人中有两个熟面孔,正是庄里的管事,他们刚刚提到的钱管事也在里面。
庄子里的管事过来田间地头,也是常有的事儿,李老伯他们并不觉得稀奇。
远远的,钱管事胖胖的脸上浮现出笑容来。朝着他们打招呼,“哟!老李,你们地里的活计做完了吗?”
李老伯站起身来,笑着大声道:“钱管事,郑管事,你们怎么过来了?要说地里的活计,哪里是能干得完的,不过今儿个的活剩下不多了。”
那边钱管事似乎跟身边的人低头说了些什么,不大一会儿,一群人便朝着李老伯这边走了过来。
李老伯有些奇怪,往日里庄子里的管事过来,最多也就几人,从没有像今天这样成群结队有十余人的,而且大多都是不认识的生面孔。
他正在猜测这些人到底是谁,其中一个斯文俊雅的年轻人就笑眯眯的跟他打招呼,“老伯,你好啊。”
李老伯还从来没有见过这般气质样貌的年轻人,不由得有些局促。满是泥土的手,在并不干净的衣摆上搓了搓,“这位小,小郎君……”
旁边的钱管事笑着道:“李老伯,这是陶郎君。”
李老伯连连弯腰点头,“见过陶郎君。”
陶溪摆摆手,示意他不必客气。
陶溪今日出来转,美其名曰是调查地里旱情以及查看地形什么的。
跟沈沐请示了之后,沈沐二话没说,便指派了两名管事以及几个随从给他,方便他使唤。
沈沐这样做,主要还是昨日陶溪的话将他给镇住了。什么测量,计算,说得头头是道,很有道理。沈沐有些不确定了,读书人除了四书五经,之乎者也,真的还懂这么多的吗?
上辈子他跟陶溪一起生活了八年,也没听说他有这方面的能力啊?还是说上辈子没有经历过这一茬,所以自己才不知道?
不管如何,既然陶溪这么说了,他自然希望陶溪能真像他说的那般,能找出一个合适的方案来。
其实陶溪昨日说得那些,并没有那么神乎其神。毕竟这个时代并不像现代有专门的山川河流测绘之人或者工具。他只不过是想着看过地形之后,能找出一个合适的地点,容易储水,又方便浇灌田地。
“李老伯,你这地打理得挺仔细啊。”陶溪看着他身后的田地,没有半点杂草,土块也都铲得平整均匀,一看就是用了心的。
听到陶溪这么夸,李老伯脸上褶子笑成了一朵菊花。哪个庄稼人听到这样的夸奖不乐意的?
“嗐,咱们靠这地吃饭,不仔细点打理,哪里能有好收成?只不过今年……唉!难啊。老天爷一直不下雨,这庄稼都快干死了。咱家每日里去河里汲水浇灌,可是人再能背能抗又能背抗多少?能一天能浇的也就一小块地,连零头都不到。”
李老伯一通抱怨,陶溪点头表示理解。
“主家已经在想办法了,很快就能解决庄稼的浇灌问题的。”钱管事在一旁插话道。
李老伯闻言一喜,“钱管事,你这话是真的?”
钱管事拍了拍胸脯,“我岂会骗你?你也不问问眼前这位是谁?那就是我们沐公子的夫君。沐公子与陶郎君特地前来,就是为了修水窖,以后灾情严重也能储水浇地。”
“啊呀!”李老伯一拍大腿,拉着一旁的儿子就要下跪,“公子和陶郎君能救庄稼,那就是救咱们的命啊。小老儿无以为报,只能跪下磕头了。”
陶溪眼疾手快,一把将人扶起,“老伯莫要如此,怕是要折煞我了。”
说完又道:“放心,有沈家在,就绝不会让你们饿死。”
李老伯老泪纵横,感恩戴德,好话更是一箩筐,“沈老爷万福,沈家仁义,必然流芳百世,福泽绵长。”
陶溪看着心有感触,这个时代的农人,是最苦最累的。为了一口吃的,为了养活一大家子人,面朝黄土背朝天,每日里辛苦劳作还要担心天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