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点……弯。”
“啪!”
应激之下,她猛得掀眼。
少爷收了尺,也不看她:“最后一点,斜上。”
血脉翻涌,被她重又压下。
严之瑶虚虚握着火辣辣的右手,只拿眼盯着字帖。
确实,倾斜而上。
裴成远不知她在想什么,亦或,她当真只是在重新研究字。
出乎意料的竟是有些心虚,又有些莫名的焦躁。
预设里,她总该还有点反应。
——可惜没有。
像是刚刚的三板子落进了棉花。
他忽然有些不敢看她,只是清了嗓子公事公办地问:“看明白了?”
他想好了,如果她现在发火,他就拿夫子的身份压她,然后吵一架,刚好卸任。
如果她不说话,他就拿她这个态度实在教不了做点文章,然后吵一架,刚好卸任。
如果她又像第一次见面那样掉眼睛水,他就直接走人去找母亲吵一架,刚好卸任。
完美。
“明、白。”
坚定的两个字。
裴成远愣住,直到瞧见对方轻轻浅浅明明白白递来的目光才确定这是在回答。
“……那就写吧。”片刻,他道。
“好。”
“……”
大约是因为刚刚开始重新开口讲话,所以,她每个字都显得很是郑重,郑重得叫他有些承受不住。
严之瑶得了少爷一声应允,提起笔来。
时隔多日,她的练字生涯终于能进入正题。
以往,她只是想要描出字形,现在才终于有些醒悟过来,写字,不是画形,是要学会控笔。
哪里起笔,哪里行笔,哪里收笔,都不是直上直下的,而是颇有讲究。
真真正正的要做到三思而后行。
几乎是默念着,她小心至极地下笔。
裴成远瞧着。
顶、按、转、行、提、顿、收。
步骤,没错。
笔法,没错。
可是对着纸页上斗大的一条不明玩意,他仍旧陷入了沉思。
“你没吃晚饭?”他问。
少女也有点茫然,不忘摇头:“吃、了。”
吃了续不上力?不过,裴成远忍住了:“重来。”
执笔的人乖顺,立刻重去蘸墨。
还是忍不住,他开口:“你准备淹了纸?”
少女手指一抖,刚好露出一点泛红的掌心,裴成远噎住了。
哦,刚刚打的就是右手。
“……”收回视线,他点着纸,复又干巴巴道,“直接写。”
严之瑶其实也知道不需要再舔墨,但是她实在紧张。
不说别的,单是刚刚她写出的横就足以叫人汗颜。
空有理论没有实践果然不可取,纸上谈兵终究不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