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那农户反而支棱起来,嘀咕道:“嗨,果然收那些破兵器,是为了新农具啊!亏我之
前还不乐意,我马上写信回老家。主吏您放心,我这就给你宣传,保管都主动送来!”
农户这话令官吏一愣。
也令过来巡视的夏少府两眼放光。
他忽然步履匆匆地转身跑走。
公子高懵逼地紧跟其后,也跟着小跑起来,嘴上还喊道:“夫子,夫子。”
夏少府无奈地停下脚步:“你跟着我作甚?”
“啊?因为夫子跑。我就跟着……”
“……”
夏少府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你是小孩子吗?旁人跑,你就跟着跑,但到底是心疼数年的弟子,他深吸一口气道,“我去找陛下,恳请加急制造一批农具,分到各地郡县,向黔首展示,再收缴天下兵器。”
“好的夫子,我陪你一起去。”
夏少府有些感动,弟子果然是担心自己。
“哎,我也得给父皇道歉才是。”
公子高耷拉着表情,“明明我比阿婴大十几岁,却还不如他懂父皇的心。怪不得父皇偏宠他,要我,我也偏宠这样的。”
夏少府目瞪口呆:……
弟子呐!那稚子随口忽悠的话,你真信了?!
……
……
两日后,咸阳宫门口。
张婴打了个哈欠,见扶苏始终背手而立。
他便溜达到墙角的灌木丛,采摘里面的花骨朵打发时间。
张婴呆了没一会,发现有小朋友送了一篮野花过来。
他一愣,起身一看,发现不远处有一群小儿居然在默默地观察他,那些小朋友手上也是采摘的野花,一副对他很好奇
,想接近又不敢接近的模样。
张婴对他们展颜一笑。
当注意到这个表情后,某些小朋友身体扭捏,视线闪躲,某些人则嘻嘻哈哈地跑开,但很快又绕路回来;还有些胆子大的小孩,犹豫了会便快速冲过来,丢下野花又跑走了。
“他们是附近农户的孩子。”
不知何时,扶苏来到张婴的后侧,然后将他轻轻拉扯起来,“是对你表示感谢。”
“我?感谢?难道知道是我发明的?”
张婴有些纳闷。
仲父不喜欢搞“深藏功与名”那一套,所以在颁布新农具政令的时候,他就命少府明确标记了发明者“婴”,还用上张婴几个月前设计的专属徽记。
但知道名字,也不可能将人与名完全对得上。光一个咸阳城,单字叫婴的都好多个。
“你呀小小年纪,偏偏心气高。也小瞧我大秦人的感恩之心。”
扶苏伸手戳了下张婴的额头,表情温和,目光带着一丝严肃,“这两日,你帮着给农户解释如何使用新农具,难道不值得他们感谢?你帮他们拆卸旧农具,难道不值得被感谢?
难道只有写出锦绣文章,治国理念,新式农具……黔首们才能看见?才会感谢?不,黔首与你我一样,也会因为细微的举动而……”
张婴一愣。
扶苏看着他,忽然轻轻叹了口气:“是我说错话,你还是个懵懂稚子,岂是那些自认高人一等的愚……咳。”扶苏不继续说,反而伸
手揉了揉张婴。
张婴再次一愣。
扶苏这话说的,确实和秦朝主流政治倾向不太一样,有点沾边共产主义哲学味。
他忍不住打量扶苏的脸庞。
明明在新农具出现后,咸阳城的官吏们在庆祝,黔首们也在庆祝,可唯独扶苏依旧透着一点淡淡的隐忧。
好家伙!
问,还是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