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换上狱服,将扣子一丝不茍系好,又将袖口和裤腿也整理好。
倒不是因为多稀罕这套狱服,而是因为规则里明明白白写着,犯人需要注意仪容仪表,那这狱服是肯定要穿的。
她坐在床边,重新认真阅读了一遍对面的那张监狱规则,越看越觉得离谱且摸不着头绪。
规则里值得提出疑问的地方太多了,比如犯人控制音量的标准是什么,所谓的垃圾应该怎样拾取,再比如获取钥匙的具体途径。
最重要的是,规则里的“它们”在哪,指的是什么东西?为什么还能给犯人派任务,甚至还有各自的喜好?
然而她目前被关在狭窄的牢房里,再怎么思考也无济于事,只有耐心等待,看什么时候这扇铁门才会打开。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很难判断究竟过去了多久,也许是一个小时,也许是两个小时。
最开始贺星梨还把耳朵贴近墙壁和铁门,试图听一听附近的动静,结果以她这么好的听力都没听到什么异常,这里安静得简直像被抽了真空。
想来隔音好是一方面,玩家们都很谨慎,依照规则不敢随意出声是另一方面。
困意逐渐袭来,她几乎要睡着了,偏偏在眼皮子最打架的时候,毫无征兆的,外面突然传来了一阵堪比恐怖片配乐的声音。
实在很难形容那铃声的诡异程度,似乎是许多男男女女混杂在一起的哼唱,女声幽怨凄迷呜呜咽咽,男声阴森低沉如同诅咒,曲不成调,越听越教人背脊生寒。
她被吓了一跳,瞬间清醒,还以为这次也像之前某局游戏那样会藏着点什么线索,但事实上只是纯哼唱。
直到哼唱结束,她听到牢房的铁门响起“咔哒”一声,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锁开了。
……原来这哼唱声,是给玩家们放风的提示音。
她起身走到门前,试探性拉开一道缝隙,谨慎向外窥探。
借着走廊微弱的灯光,她看见牢房门口放着一根白色手环,手环上也有一个小小的数字9,大概率是需要犯人戴上的。
但具体用处,尚未可知。
不知道这座监狱到底有几层楼,至少这一层牢房之间的间距较远,走廊很长,却只有五间牢房。
贺星梨将手环套在左手手腕,刚迈出一步,就发现旁边牢房的门也悄悄被推开,从门后探出个染了绿毛的脑袋。
是10号牢房的狱友。
这位哥长得不丑,但貌似在审美方面有点独特品味,他耳朵上打了十几个耳钉不说,染绿色头发,狱服里面还套着紫色t恤,乍一看像是一条亮晶晶的长茄子。
他跟贺星梨对视,大约是这么半天终于看见活人了,略显兴奋,但立刻又意识到这里不允许发出噪音,连忙紧张捂嘴。
贺星梨指了指他脚下,示意他把手环捡起来,随即又环视一周,最终在走廊斑驳潮湿的墙壁上,看到了发着微光的分贝检测仪。
这些分贝检测仪,平均每隔五六米就安装一个,可想而知,是专门用来监测玩家音量的。
目前分贝仪显示的数字是绿色的,她琢磨了一下,以系统的苛刻程度来分析,大约要50分贝以下才算安静。
就这几秒钟的工夫,那边的茄子哥也戴好手环,轻手轻脚踮着小碎步走过来,站在了她身边。
他还挺有礼貌,在打手势征得她同意后,才凑近她小声耳语。
“妹子,咱俩是邻居,要不要暂时一起行动?”
十字固
贺星梨住在9号牢房,旁边10号牢房住着的玩家是一个装扮酷似大茄子的兄弟,大约是因为刚开局没安全感,想找个人作伴,对方向她提出了一起行动的请求。
对她来说,身边多个人少个人没什么区别,更何况现在规则和局势都不太明朗,单独行动也未必有利,所以她同意了。
两人扶着墙壁,并肩朝走廊的更深处摸索行走,期间茄子哥总是落后一步,他频繁地想和贺星梨耳语。
“妹子,你这是第几次进游戏?”
“第一次。”
“我也是第一次,怎么第一次就摊上个这么变态的地方啊?”
“因为咱俩运气不好。”
贺星梨随口敷衍着他,心思完全在别的方面,她注意着脚下地面覆盖的那层油膜,并不潮湿,也不会弄脏鞋子,只是非常滑腻,稍微不慎快走两步,就面临着摔倒的危险。
看起来,似乎是在某种情况下,给玩家逃跑设置的障碍。
会有什么脏东西突然出现吗?
虽然每层楼牢房分布的数量较少,但走廊里延伸的岔路却很多,这意味着地形复杂难测,哪怕是一起行动的玩家,中途但凡分神几秒,加上光线昏暗,就容易和队友走散,还容易迷路,直接导致回不去最初的牢房。
得想个办法,沿途做上记号,以备不时之需才行。
贺星梨正这么琢磨着,无意间一侧头,就察觉到旁边的茄子哥脚步未停,眼神却一直落在自己脸上。
她顿了一顿,大大方方回应他的视线:“有什么问题吗?”
茄子哥环顾四周,又瞟了一眼她身后墙壁的分贝仪,忽然露出了一丝不明深意的微笑。
他说:“妹子,这没别人,咱们要不要试试?”
“……试什么?”
“试试监狱规则的第二条。”
【狱中禁止发出噪音,注意控制音量。】
贺星梨何其聪明,登时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而她的肢体反应则比思考的时间更快,瞬间快步后撤闪避。
几乎是在同一刻,茄子哥做了个大力推搡的姿势,显然是想把她抵到墙上,却因为扑了个空,自己反倒收势不住,脚底打滑,一头撞向墙壁,发出“咚”的一声闷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