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氏抬了眼,寝殿里烧着地龙,她微微坐直身子,看着寝殿外站如青松的女儿,道:“看来学宫的先生教的不错,连站姿都这么端庄。”
“是。”
“话变少了,你以前总喜欢缠着我说话,每次进宫都会与我说些学宫里的事情。”窦氏微微蹙眉,岁月并未在她的脸上留下什么痕迹,连蹙眉都美得惊心动魄,让人心生爱怜。
“君子寡言,言必有中。”刘煜垂着眸子,平声道。
窦氏猛地摔落了案上的茶盏,她面带怒意,声音微微拔高:“你定是怨我了——”
刘煜听着她尖锐的声音,忽地笑了笑:“不怨您。”
窦氏看向他。
“怨我投错了胎,若是我生在寻常人家高门大户,便是知书达理的闺秀。可惜我生在皇室。”
刘煜无所谓地一笑:“我不仅生在皇室,我还是个女子,不能继承大统,无法完成您和舅舅的宏图大业。”
“所以,上次您没有掐死我,您后悔了么?”
窦氏的眼神变得惊恐,她看着眼前笑意盈盈的刘煜,她穿着最平常不过的学宫服饰,和天底下所有学生一般,谁人也看不出这是个女子。
可她却在这具合规合矩的躯体之下看到了一个恶鬼。
那是彻底绝望,置之死地而后生,浴血归来的恶鬼,带着铺天盖地的恨意,席卷而来。
“你你不是我女儿。”
她在卧榻之上蜷缩着往后退,惊恐地看着眼前笑意渐深的刘煜。
“我的女儿不会这样跟我说话,她只会乖乖的”
“只会乖乖地任人宰割,将一颗真心傻傻地送到人面前任人践踏,即便对方要置我于死地也毫无怨言是不是?”刘煜站在原地,双手合置于身前,眉眼微弯。
“或许吧,之前的那个刘煜早就被掐死了,取而代之的是披着人皮的恶鬼,母后,您且瞧瞧看,看我是如何夺得这江山的。”
窦氏身体抱恙,刘煜依旧被那名宫女带着出宫。
“大殿下,今日银钱可带够了?”宫女行至一僻静处,低声问道。
刘煜含笑点头,他取下腰间玉佩,恭恭敬敬道:“银钱没带,倒是齐夫人前几日送了我枚白玉佩,我瞧着精致,特地拿来孝敬姑姑。”
宫女喜笑颜开:“给我瞧瞧是什么稀罕物什。”
刘煜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宝贝着呢,小小心意,不成敬意,还请姑姑今后多多照拂我。”
宫女凑了过去,想近些瞧他手中的白玉佩。
“噗嗤”一声,血肉刺破皮肉的声音响起。
刘煜面无表情地将匕首收入袖中,他冷漠地看着眼前满脸震惊缓缓倒下的宫女,道:“留你为虎作伥这么些时日,今日也该让你看一看谁才是这里真正的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