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阿粟如此贴心,谢凝感动地红了眼眶。见状,沈幸长臂一卷,将母子二人一起搂进了怀里。
舟行百里,到了徽州境内,他们又一次换乘了马车。
这一次,韩妙仪的车驾在前,沈幸和谢凝的马车紧随其后,一路浩浩荡荡地朝北行进。
知道车上坐着的是昭仁帝的发妻,大魏的皇后,一路上的驿丞无不恭敬相迎。
因着韩妙仪才生产不久,小皇子也仍在襁褓之中,他们走得很慢,一路上走走停停,欣赏着沿途的风光,品尝着四方美食,虽然劳累,却也闲适。
一个多月的路程,他们恁是走了两个多月,终于在第一场冬雪降临的时候抵达了上京城。
昭仁帝政务繁忙,并没有亲自来迎皇后,却派出了大内总管承德,以及皇后的胞兄韩昭来接她入宫。
“沈大人一路辛苦,改日我请你喝酒。”韩昭大步流星地走到了沈幸面前,面上满是感激。
他本可以和沈幸一道回江夏接人,可昭仁帝却将守卫京畿的职责交给了他。
他初来乍到,要学的东西多如牛毛,便只能留守此地,安安心心地等沈幸将人接回来。
“韩将军客气了,这是我分内之事。”
也是昭仁帝体恤,才给了他这份美差,让他能先回去和谢凝团聚。纵然一路上车马劳顿,他却甘之如饴。
“沈大人,皇上已经为你和夫人赐下了宅子,就在景明街上,沿着此路向前,最大的那间就是。”
承德恭敬地朝沈幸点了点头,抬眸时,目光却越过微敞的车窗,飘向了坐在里头的谢凝。
一别数月,她变得越发明艳动人,面色泛着幸福的光泽。承德眸光渐敛,正要移开视线时,车内的谢凝忽然唤了他一声。
“许久不见,承公公可还好吗?”
她的声音还是和往昔一般轻柔,像是一根柔软的羽毛轻轻地从他的心弦上拂过,引发了一阵轻微的颤动。
承德缓缓抬眸,终于找到了能和她对视的理由。他克制地捏紧手中的拂尘,强作镇定地说道:“劳夫人挂记,杂家一切安好。”
那一声“杂家”在无形中拉开了他们之间的距离,她不再是那个无依无靠的奴婢,而他也不再是能照顾她的承公公了。
如今他是风光无限的大内总管,是皇帝跟前的红人,而她也即将成为朝廷命妇,将来只有在宫宴上才能再见了。
听出了他话语中的疏离,谢凝喉咙一哽,已经到了嘴边的问候就这么硬生生地压了下去。
她缓缓垂下眼眸,抿了抿唇,终究没再说什么。
许是察觉到这微妙的沉默,沈幸眉心一动,眼底浮动着一抹幽深的思量。沉默片刻,他温声说道:“劳烦公公替我向皇上道一声谢,眼下天色不早了,明日一早我再入宫谢恩。”
“沈大人放心,杂家一定会将您的话带到。”说罢,承德微微颔首,随即跟在韩昭身后,护送着韩妙仪坐上了皇后专属的车驾。
“凝姐姐,等我安顿好了就请你进宫来玩。”坐进了豪华的马车后,韩妙仪推开车窗,朝谢凝挥了挥手。
“好,我静候娘娘佳音。”谢凝唇角微扬,对韩妙仪露出了一个饱含祝愿的笑容。
车轮向前滚动的那一刻,敞开的车窗被缓缓合上。望着渐渐远去的车马,谢凝的眼底浮起了一抹忧思。
辞官
一入宫门深似海,从今往后,她就是大魏的皇后,再也不能似今日这般,随心所欲地朝她挥手了。
对向往自由、渴望真情的韩妙仪而言,这一场富贵繁华也不知是福是祸。
看着她眼底浮动的缕缕忧愁,沈幸温声安慰道:“放心吧,她是个聪明人,不会困住自己的。”
这一路上,他将韩妙仪的变化全都看在眼里,从最初的多愁善感,到后来的释怀坦然,她的眼里渐渐生出了一缕光彩。
或许到了最后,忧虑纠结的那个人反而会是等在上京城的昭仁帝。
“时候不早了,我们先回去休息吧。”沈幸躬身走上了马车后,车夫便调转车头,朝长街驶去。
“回去?”谢凝惊异地看着他,不明白他所谓的回去是要去哪里。
“嗯。”沈幸应了一声,将阿粟抱在怀里后,撩开车幔,对外头驾车的车夫吩咐道,“去城南的齐氏布庄。”
“是。”车夫朗声应下,随即挥舞着皮鞭,平稳地朝城南驶去。
“皇上赐了宅院给我们,不去住会不会不太好?”看着沈幸平和的面色,谢凝的心头泛起了一阵不安。
“不会的,你不必担心。”昭仁帝不是端庆帝,不会事事敏感多疑。他是给了赏赐不假,可他已经决定了要辞官,那就没必要再接受这处宅子。
经过了小半个时辰的颠簸,马车停在布庄门前的时候,阿粟已经睡着了。沈幸小心翼翼地将他抱下车后,早已等在一旁的清越立刻伸手将他接了过去。
腾出了手,沈幸这才缓缓撩开车幔,将走到车门处的谢凝扶了下来。
谢凝走下马车后,一个年约三旬的妇人立刻笑着迎上前来:“紫英拜见少主、少夫人。”
“不必多礼,先进去吧。”
“是,少主、夫人,这边请。”紫英热情地笑了笑,迈着碎步,笑着将他们领了进去。
布庄看着不起眼,t穿过贩卖布匹的前堂后,拐过几道回廊,院子里却是别有洞天。
宽敞的庭院里,花草繁盛,朴素中带着一股说不出的雅致。
“厢房已经收拾好了,我这就带夫人和小主子过去休息。”紫英热络地招呼着谢凝,相比于她的爽朗豪放,谢凝显得格外拘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