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不要再说了。”殷恪的言t行符合他一贯的设定,扶着秦夫人的双手哀戚道,“生在殷家,这便是我的命,我的婚事,我的仕途,甚至我的所思所想,从来由不得我去选择。我只知道,如今,姜萤萤是最为合适的殷夫人,为了殷家的荣耀,为了大梁的万世长安,我必须娶她,也只能娶她。”
秦夫人满是心疼:“我苦命的恪儿呀!”
秦夫人走后,殷恪铺开笔墨,修书一封,力陈大梁和西夏应当交好,宜进行商贸往来,西夏公主回乡,正好带上许多大梁时新的丝绸、瓷器、茶叶等,供西夏子民品鉴。
翌日皇帝阅览了他的进言,道:“你倒是细心,拒绝了西夏的请婚,西夏皇帝想必不满,大梁作为大国,理应主动示好,以表建交的诚意。”他吩咐殷恪去办,殷恪拱手贴于额前,应诺必将此事办妥。
皇帝看着殷恪,谦谦君子,温润如玉,言行举止,无不叫人如沐春风,细探之下,却又深不可测,不知不觉间,他把自己修炼成了一位出色的臣子。他难免想起少年时的殷恪,恃才傲物、浅薄天真、满腔热血,那些特质,似乎都从他身上磨灭了。
他问道:“殷恪,朕要你娶萤萤,你愿意吗?”
殷恪用他应付过很多人的话术道:“为了大梁的安稳,臣的婚姻,实乃小事。”他敏锐地觉察到皇帝的另一重情绪,用他想听到的话回答:“臣和萤萤,自幼相识,深知她是位品性纯善的好姑娘,与她成婚,臣心中,并非不愿,私心里,很是感激陛下。”
于是在姜萤萤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事态就便变成了,她已经是板上钉钉的殷夫人,殷恪未来的夫人。
官员们连绵不断地涌进姜府,对他们高声道喜。太后派人要了两人的生辰八字,说是天生六合,前世命定的好姻缘,婚期就定在三个月后。
姜樵自然喜不自胜,恨不得昭告天下,殷恪是她女婿了,姜萤萤真有出息,竟然把殷恪给拐来了。
姜耘不甘心妹妹的婚事越过他,向爹娘坦白了他已经和郑家娘子两情相悦:“我是哥哥,不该在妹妹面前成婚吗?”姜家又是一番沸腾,讨论了一会儿郑家娘子是何许人也,要给姜耘准备多少聘礼,给姜萤萤多少嫁妆。
孟夫人是一向随儿女高兴,笑着笑着,却有些担心,姜萤萤守不住殷恪。
姜萤萤抱着娘亲撒娇说:“娘你多虑了,说不定呀,是殷恪守不住我,没准我过两个月便想和离了呢。”
“呸呸呸!娘子怎么尽说傻话,快些咬一口舌尖,说你方才的话做不得数。”槐叶道。
姜耘揪姜萤萤的头发:“你们就听她胡诌吧,她一颗心都已经贴到对面殷家的大门上了。能嫁给殷恪是多大的好事儿呀,她怎么会舍得和离呢!”
姜家所有人都很高兴,除了大哥姜潭。他从军多年,近三十岁的年纪,一身伤病,这次回来给姜樵过寿,姜樵有意把他留在京城。
他先前冲动打了殷恪,此刻后怕不已,生怕影响了妹妹的婚事,听着家人的欢笑声,在屋外踱步许久,不敢进去,黝黑的脸色涨红。
还是父亲姜樵招呼他进去,说殷恪负责督办赫连柔回西夏的事宜,姜樵道:“殷恪对我说,想请你护送赫连公主和随性的大梁宝物回到西夏,这一趟,你可沿路观赏风光,散散心,陛下有心与西夏恢复贸易往来,日后商贸兴盛,你可以护送商队,时常往返盛京和京城,潭儿,你觉得如何?”
姜潭很是动容,谁都能看出他的困境,到了他这个年纪,没有本事做大将军,就只能卸甲归田了。但他很抗拒回到盛京,总觉得,这辈子没什么活头了,因此进退维谷,意志消沉。殷恪却留心着他的事,请他护送赫连公主回西夏。
这不仅是一份差事,对他而言,是人生新的可能性。姜潭想起自己当众打殷恪那一拳,当真羞愧得无地自容,深知这是托了妹妹的福,大步来到姜萤萤面前,立马便要跪下。
“大哥你干什么!”
姜萤萤连忙把姜潭扶起来:“你怎么能跪我呢!是想要我折寿么!”
姜潭九尺高的男人,潸然落泪不能自已,众人既心疼又有些哭笑不得,孟夫人拈着帕子去拍他的背,“好了好了,一家人说什么谢谢,你如今二十九了,九岁的时候都没这样哭过,真是的,好了啊,萤萤,你也快来劝劝你哥哥。”
姜萤萤也蛮动容的,她听姜耘说追求郑家娘子,也多亏了殷恪帮忙,没想到他一声不吭,在背后做了这么多,包括,一手安排了他们的婚事。
她还想着好好向殷恪道谢,但按照传统的规矩,定亲到成婚前这段时间是不能见面的,殷恪那样守规矩的人,怎么可能为她破例呢。她又埋怨他不把话说清楚,早知道上次在玉禧楼是成婚前最后一次见面,她一定会拽住他亲个够本。
很想念亲亲,也很想他。
一晃一个月过去了,到了更加炎热的八月,姜萤萤没有半分即将嫁为人妇的感受,每日依旧晃晃荡荡,往返于姜家和她的钟灵阁,她不缺钱,但是很享受赚钱的感觉。还能在大街上听听八卦,虽然八卦大部分都是嘲讽她的,说她配不上殷恪,说这桩婚事真是太荒谬了。
赫连柔回西夏前,也哭着来她面前骂了一通,没什么新意的话,姜萤萤现在整个人非常平和,甚至认为被骂几句是应该的,毕竟,她即将拥有殷恪,整个大梁最为耀眼的明珠,将要被她私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