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伴君如伴虎,在闻太傅这样的人物跟前侍奉,免不了有被厌弃的那天,他本以为以闻澈那样的势头,总得先宠上个一两年,或许等到色衰爱驰的时候,才会换新人,却没想到,这不过半年的时间,闻太傅便玩腻了,要娶正妻了。
这么想着,刘监正一时有些失神,直到闻澈轻声咳了声,他才回过神来。
“想什么?”
刘监正慌乱之中找了个由头,笑道:“下官是在想,哪家的娘子能有这样的福气,被您瞧上,娶作正妻。”
闻澈从一旁的札子堆里,取出两张纸,上面是他和岑令溪的生辰八字,他将那两张纸捏在手里,又细细看了眼,确定没有出错后,才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刘监正跟前。
刘监正以为自己方才说错了话,连忙站起来,刚想和闻澈请罪,却看见闻澈将那两张写着生辰八字的纸张放在他面前。
合八字算婚期,一般用的都是庚帖,他还是头一次见到只是将生辰八字写在纸上拿来算的,却也不敢多问。
闻澈垂眼看着那两张纸。
岑令溪的庚帖本应当在江家,但是她之前既然已经与江行舟和离,江行舟又死在了西川,江家没有后人,庚帖自然又跟着回了岑家,但他不是很想回去岑家,还好当年和岑令溪定婚期的时候,拿到她的庚帖的时候,自己已经将她的生辰八字牢记于心了。
闻澈想到刘监正方才巴结阿谀自己的那句“不只是哪家娘子能有这样的福气”,笑着摇了摇头,伸出指尖点了点那张写着自己生辰八字的纸,道:“能娶到她,才是我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刘监正不敢多问,只是将那两张纸拿起来看了看,心下大概有了数,从随手提着的木匣子里取出要用的道具,占卜了好一会儿,才慎之又慎地将那两张纸还给了闻澈。
闻澈看起来很是紧张,全然没有他听闻中的那样冷静。
看得出来,闻太傅当真很是在乎这门婚事。
随着刘监正深吸了口气,闻澈已经亲自将纸笔放在他跟前,意思是让他写在纸上。
刘监正恭谨非常地将笔拿起来,在上面写了三个日期,道:“这是下官占出来的三个时间,请太傅过目。”
闻澈拿起那张墨痕未干的纸,看了眼上面的日期,最近的也要到近半年以后了。
半年,时间有点长了,容易生出许多变故来。
即使江行舟已经死了,方鸣野已经远走北疆快两个月了,岑令溪也失忆了,闻澈也从未和她提起过方鸣野此人,但他还是觉得有些惴惴不安。
总觉得这件事越早定下来越好。
一时蹙了蹙眉,问道:“没有更近一点的时间了吗?”
刘监正甚是为难地摇了摇头。
他听见闻澈叹了口气,最终将那张纸细细折好,收进怀中,沉声道:“有劳刘监正。”
刘监正自然当不起闻澈这么一句“有劳”,忙将头垂的更低。
“送送刘监正。”
闻澈站在原地,和守在外面的连朝吩咐。
连朝进来的时候,身后跟着一个丫鬟,手中端着一个箱子。
连朝当着刘监正的面打开,里面是白花花的银子。
刘监正转过身去,很是惊愕地看着闻澈。
闻澈却只是淡声道:“收下吧,算是我的一些心意。”
刘监正自然不敢收,“能为太傅您合八字、算婚期,是下官之荣幸。”
其实这些若是旁人送的,他或许谦虚两声,便也收下了,但眼前的人是闻澈。
闻澈稍稍颔首,“如今站在你面前的,不是什么闻太傅,只是一个想给新婚夫人的最完满的婚仪的普通男人。”
此话一出,刘监正便再也不好拒绝,只好再向闻澈道谢。
岑令溪的房间就在闻澈书房的隔壁,听到下人说闻澈回来,便放下了手中正在看的古籍,整理了一番仪容,来了这边。
她站在门外,才看到闻澈,便提起裙角跨过门槛进了他的书房,笑着唤上一句:“闻郎!”
闻澈朝着她颇是宠溺的一笑,往前走了两步,朝着岑令溪张开了双臂。
刘监正自知这里不是他该留的地方了,忙提起木匣子出了门,连朝也跟着退到了院子里。
岑令溪环住了闻澈的腰,在他怀中轻轻蹭了两下后,才抬起头道:“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了,闻郎也真是,走的时候也不知唤一唤妾。”
闻澈抚了抚她的肩头,道:“我上朝的时候,天还黑着,哪能那么早叫你起来,再说家里就我与你,又没有公婆需要你请安站规距,即使有,我也要和你单独住,不让他们打搅我们。”
岑令溪弯着眼睛一笑,想起方才看到的那个穿着官袍的男人,还有闻澈堆满了桌子的札子,便松开了他,问道:“妾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打扰了闻郎谈论事情?”
闻澈温声道:“并没有,再说,你来寻我,怎能算打扰呢?”
“那方才那位大人——”
岑令溪看着还是有些顾虑。
闻澈也不打算瞒着岑令溪,从袖子里取出了写着刘监正方才合算的婚期的纸,道:“是钦天监的刘监正,我请他来为我们算一算婚期。”
岑令溪果然不解,“婚期?我们不是已经成婚六七年了吗?闻郎是打算纳妾吗?”
说到后面,她有些失落地垂下了头。
闻澈也没有想到她会这么说,“我此生只娶你一人,怎么会纳妾?”他中间顿了顿,又将早就想好的措辞和说与岑令溪:“我当年娶你的时候,才刚刚入官场,没有什么钱,也没有宴请多少宾客,刚成婚那会儿,家中很多开支都花的你的嫁妆,我这些年心中一直很是愧疚,便想着补给你一场婚仪,再用浩浩荡荡地车队娶你一次,宴请全京城所有的官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