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种种历历在目,贺元晟阴沉的目光落到李叔同身上,渐渐松动:“王爷所言当真?”
李叔同勾唇一笑:“本王若有一句作假,此生无缘帝位。”
“好。”
燕阳地处北方偏远之地,贫困落后民风彪悍,自从李牧上位之后土司制改流官制后来此处任职的官员同贬黜几乎没什么区别,
李长泽到这里的第一天,满城萧索十室九空,宛若死城。
原知州沈济舟以为自己能一手遮天,没想到事情越闹越大最后一发不可收拾,他还妄想能瞒天过海隐而不发导致瘟疫蔓延死伤无数,燕阳百姓提起他的名字都咬牙切齿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城外,李长泽换了件普通粗布衣衫,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倒了一粒药丸吃了后又将瓶子递给纪风:“这药就这么几粒,你们三公子给的,自己注意点,一会儿进城后记得用绢布掩住口鼻。”
纪风跪在他前面,跪下道:“殿下,属下要跟着您。”
“你还管起我来了。”李长泽淡淡道,倒也没生气,“你们跟着我容易吓到人,我独自先进城探探虚实。”
卢飞也跪下:“殿下是太子,有什么要调查的吩咐我和纪风就是,怎么可以自己以身涉险。”
李长泽把瓶子抛到卢飞怀中,绕开他们:“你们先去府衙会会燕阳现在的主事,要从他那里要到燕阳所有的账目,办不好,我就办了你们。”
纪风和卢飞知道李长泽的脾气,虽然担心,但也不敢再有异义,起身立刻去办。
大街上四处破败,路边偶尔能看见一两个骨瘦如柴的乞丐,抱着面前的破碗坐在桥下发着呆。
河里的水已经干涸,空气中弥漫着像是冷掉后发霉的食物的气味,李长泽人高马大,走在空荡荡的街上显得格格不入。
路边偶尔看见一个人想要上去询问时那些人都远远地跑开。李长泽心中觉得奇怪,又走了一条街后终于看见前面一个青年,那青年瘦骨伶仃,一双眼睛格外大,两颊都往里凹陷,瘦得脱了相。
一看就李长泽往他那里走,青年立刻就要往回跑,李长泽见状故意惊讶地大喊一声:“哟,谁的钱袋子掉了?”
青年立刻回头往空无一物的地上看去,知道被骗了想要立刻跑掉,却被人从后面抓住胳膊,那只手跟铁钳似的怎么都挣不脱。
“跑什么?”李长泽一手将他抓了回来,一副好心人模样,“这位兄弟,我又不是洪水猛兽,你跑……”
“老爷饶命,小的家中还有八十岁老母和三岁娃娃要照顾,家里实在离不开人啊。”李长泽话还没说完那青年已经跪在地上砰砰磕头。
李长泽蹲在他面前,拍了拍他的肩头:“我长得很吓人吗?”
青年哆哆嗦嗦,视线被李长泽脸上的白布遮挡:“不不不……”
“那你为什么见我就跑?听你话里的意思,你以为我要抓你?”
“您您您……不不是来城里抓不不找壮丁的老爷吗?”
李长泽皱眉,听这年轻人话里的意思,抓壮丁?燕阳难道还闹起了匪患?他们一路往北,为什么连听都没听说过?平贤商会的生意遍布大齐,燕阳当然也有分布,贺景泠却连一点消息都没有收到,谁也本事切断这个燕北的生意往来?
事情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听你的意思是这城里经常有马匪出没?官府难道也不管?”
见李长泽说话行事和平日里马匪确实不同,年轻人稍微放下心来,闻言忍不住冷笑:“官府管啊,知州大人都要人头落地了,守城的士兵和铜钹山打交道,一两银子可以放五个马匪进城,只要不怕死,能带多少人出去就是他们的本事了。”
他抬起头,看了眼李长泽,又迅速将头低下:“老爷这种身量的,城里没闹瘟疫之前或许还偶尔能看见几个,但自从闹起了瘟疫,城中富户都搬走的差不多了,没搬走的也被马匪搬空了家,如今燕阳能吃饱饭的,也就只有铜钹山上的马匪了。”
李长泽心中讶异,没想到燕阳的形式比想象中的严重这么多,因为瘟疫大街小巷日日烧艾,整个燕阳上空都是烟雾弥漫,不过短短数日,竟然还闹起了匪患。
他把青年从地上拉起来,好心拍了拍他的衣服:“你说现在只有铜钹山上的土匪还可以吃饱饭,既然这样你为什么不干脆上山去呢?见到我为什么这么害怕?”
青年一脸菜色,瘦弱的几乎一阵风就能吹倒,他这副模样连自己都养活不了,家中怎么可能还有家小存活。他犹豫了半天,哆哆嗦嗦地问:“老爷是哪里人,打听这些又是要干什么?”
李长泽笑了笑,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交给他:“我随便问问,你把你知道的说出来就是。”
年轻人拿着银子,不确定地放在嘴里咬了咬,确定是真的才小心揣进怀中:“老爷您问。”
事态
今年雪下的晚,不比去年的大,院子里新种的红梅闻雪绽放,煞是好看。
沈木溪给贺景泠把完脉,问:“我上次给你那药你吃了?”
贺景泠收回手,若无其事地点点头。
“那药要少吃,我是嘱咐你了,听不听随你。”她收好药箱,看了眼外面的天气,“去年雪灾闹成那样你也还好好的,可见我医术还是不错,想来今年有我娘在就够了,我要出去采药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你自己保重。”
贺景泠会心一笑:“谨遵医嘱。”
正说着,外面徐仲先匆匆跑了进来,连大氅也顾不得脱就坐到贺景泠对面,气喘吁吁地将面前的茶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