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买了?”他皱眉。
“对。我死了也葬在这里,跟你们做邻居。”
“下辈子也不肯放过我们?”
“对,跟你们耗上了。”
他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她,半天,没有说话,只是苦笑了一声说:“很晚了,走吧。”
两人一起离开墓地,来到大门外的停车场。
“你是直接回家吗?”辛旗问道。
“对。”
“我送你吧。”
“不用了,叫车蛮方便的。”她掏出手机点开打车软件。
“我送你也很方便。”
“不用了,”她笑了笑,“辛旗,我决定oveon了,就从现在开始吧。”
他微微一怔,随即默默地打量了她一下,抬眉:“你又想玩什么,闵慧?”
“一切都已无法挽回,剩下的只有宝贵的时间。苏田留给我的福分,我要好好珍惜,”她看着他,一脸的万事皆空,“很高兴你能想开,对大家来说都是解脱。祝你顺利,多多保重——”说罢微笑着伸出一只手,“希望所有失去的,会以另外一种方式归来。”
她用力地和他握了握手,然后背过身去点了一支烟,走到树阴下悠然地抽了起来。
他看了她一眼,走进自己的汽车,车灯一闪,迅速离开了。
暮色四合,夕阳的余光从树间洒落。
要等的车一直没到,闵慧一连抽了两支烟,心情忽上忽下,不知道是轻松还是沉重。
假装潇洒,她并不在行。
滨城秋季雨多,都不是大雨,也没有雷声,只是一连几日,淅淅沥沥下个没完。
由闵慧负责的gs20项目开始进入系统架构和数据库设计的最后阶段。观潮国际果然是行业的领头羊,在实力和资源上比佰安高科要高出几个数量级,程启让要求闵慧对原有的设计进行全方位地升级与扩充,与此而来是自然是智力的挑战和高强度的工作。并购之后,闵慧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全身心地投入到项目中去了,以至于当她修改完最后一轮bug时,赫然发现自己已经整整两周没有见到儿子了。
墓地别后,辛旗再也没有主动地找过闵慧,闵慧也没有主动地找过他。其间她定期去辛旗公寓看望儿子,也是准点去准点回,绝不拖泥带水。接待她的不是保姆就是云路,辛旗本人从不出现。问云路也是语焉不详,只说辛旗最近很忙,但无论多忙,每天都会抽空陪儿子,父子在一起的“品质时间”绝对不少于三小时。有几次实在走不开,就干脆把儿子、云路、保姆一起带去出差。
闵慧也不深究,她知道辛旗靠谱,只要交给他的事,没有不放心的。
正好她也忙,加上这两周辛旗几乎都在外地公务旅行,苏全也跟在身边,所以就一直没见面。苏全已经会用爸爸的手机拍照了,不停地将照片上传到三人共享的相册上,闵慧经常去看,背景不是迪斯尼就是博物馆,不是动物园就海洋世界,儿子一脸兴高采烈,看样子父子俩玩得很嗨。
女人真是情感的动物吗?她很怀疑,发现自己并不像情感小说里描写的那样,只要是个母亲,就无时不刻地想着孩子,一天不见就茶饭不思、牵肠挂肚。
也许是单亲妈妈做久了,或是穷于应付的事情太多了,现在终于有了满满的可以随意支配的时间,日子变得格外轻松,只要不工作,身体和脑子都处于高度放空的状态。下班后,要么跟殷旭学散打,要么跟同事去夜宵,要么跟曹牧打牌八卦,总之是想玩多久就多久,几点回家都可以,打游戏到通宵也没问题。
周如稷听说她要翻篇,先后介绍了两位相熟的年轻医生给她:“我知道你的品味,这两位都是留德的博士,业务好,人风趣,家境也不错,关键是都爱打游戏……”
却之不恭,闵慧只好各见了一面,和其中的一位还去了酒吧。她对两个男生的印象都不错,但是一提到孩子,他们纷纷表示说,不介意二婚,但希望孩子以后跟着父亲生活。
呃——no。
次日闵慧这些遭遇讲给曹牧,曹牧一拍桌子:“早说啊,我有个现成的!是我的师弟,姓陆,以前在华清大学教书,后来下海了,开了一家科技公司,也搞ai,做自动驾驶软件的,生意相当不错。他跟你一样,离过一次婚,但没有小孩,年纪呢,稍稍大了一点,但人很稳重,也懂情趣,当年追过我,我要是没被殷旭迷住,就肯定嫁给他了。”
“帅吗?”闵慧问道,她是颜控。
“不帅我能看上吗?当然帅啦,但不是运动员那种帅,是斯文的帅……一看就是很有学问的样子。”
闵慧想了想,点头:“行啊。你问问他,介不介意我有一个孩子,以后可能会和孩子一起生活。”
“我觉得他不会介意,保守起见,先问一下。”
那边很快回复说,不介意。
两人于是约着去吃刺身,席间互相聊了聊,陆先生对自己的硬件颇为自得,但也没自大到夸夸其谈的地步,倒是对闵慧的研究十分感兴趣,两人在专业上聊得很畅快。能在华清大学留校,肯定是学霸,但他的脾气很温和,很注意倾听闵慧的观点,时不时地点头同意,倒不是一个自我为中心的人。
吃完饭,陆先生提议去附近的一家著名的甜品店吃蛋糕,闵慧说累了想回家休息,也没有要他的联系方式。大家都懂这是没相中的委婉表述。陆先生微微一怔,自然听出了推脱之意,回想刚才的对话,也不知道哪里说错了,立即表示不会强求,只是礼貌地问道:“没关系,其实一见你就觉得挺眼熟的,咱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