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过三巡,他借口出去透气,走到无人的檐下,望着天上皎洁的圆月发呆。
很久很久以前,久到他要记不住了。
那一年的除夕,大雪压垮了连接两个村落的木桥,他独自在家,等不到他的傅至景冒着风雪提灯而来,银白月色照得地面的白雪晶莹透亮。
傅至景站在月光里的模样,此生难忘。
他们搬着板凳坐在开了一条缝隙的窗前,共围一道披风,肩挨着肩,脑袋抵着脑袋,好不温暖。
那时他们说了什么来着?
身后突然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傅至景不知何时悄然跟上他的步伐,来到他的身旁,孟渔冰冷的手被握住。
低头一看,傅至景正用指腹在他掌心画着什么。
少年遥远的对话穿过漫长的年岁浮现在耳边。
“是什么?”
“这都看不出来?是柿子,祝你柿柿如意。”
“愿得长如此,年年物候新。”
孟渔握住了傅至景送他的“柿子”,垂下眼睛。
傅至景揉揉他被北风吹得微僵的脸,温声问:“累了?”
孟渔轻轻地嗯一声。
傅至景竟在他身前半蹲下来,回过头朝他微扬下颌。
孟渔怔了怔,大抵是真的疲倦,双手搭在宽阔的肩膀上,爬了上去。
他们没让宫人跟着,傅至景在凄冷的月光下、莹白的雪色上背着孟渔走在似乎永远没有尽头的宫道上,夜那么冷、路那么长,只有无限贴近才能抵御严寒。
有温热的液体顺着傅至景的后颈染湿他的衣襟,每一滴泪水都炭火般的滚烫,一路蔓延到傅至景的心底,叫他也红了眼眶,叫他绝不放下这抹温暖。
“陪着我吧,孟渔。”
陪着我走过漫无边际的寒冬。
一直、一直地走下去。
春犹浅,柳初芽,杏初花。
新春伊始,新帝扶后宫唯一的少君为一国之后,圣旨颁布四海,通行九州。
衡国开朝以来从未有过男后的先例,册封大典亦是空前绝后的隆重,为表帝后恩慈,新帝大赦天下,减免田赋地税,此举震惊四方,在街头巷尾为人津津乐道。
二月末,又是一年春猎时。
时隔多年,与衡国建交已久突厥部落再一次前来朝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