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的是两个年轻人,都是二十岁左右的样子,一身青衫,看起来是读书人。
前面一个稍高的年轻人瞪了杜中宵一眼,懒得理他,径直进了店里。后面那个稍矮肥胖的年轻人却是不依,推了杜中宵一把道:“怎么回事,你没长眼睛吗?”
这是韩家的店,杜中宵不想给韩月娘惹麻烦,只好道:“这门窄小,撞到一起,却又怪谁?纵然长着眼睛,哪里又能看穿门户。”
进到店里的年轻人找了一副座头坐下,大声道:“天气寒冷,主人家打一角酒来,烧得热了,我们吃了去去寒气!有什么下酒菜,一起上来!”
韩月娘答应一声,不一刻端了一角酒放在桌子上。又道:“店里有煮好的羊肉,客人要不要切两斤来?——对了,这里还有卤好的羊蹄,极是肥美。”
年轻人道:“好,切一斤羊肉,再来五个羊蹄。”
韩月娘答应,一边去拿杜中宵带来的羊蹄,一边让父亲到里面去切肉。
与杜中宵对峙的年轻人看着韩月娘离去的背影,口中道:“好标致的小娘子!临颖城我走得熟了,还没见过如此美人!”
说完,
再不理杜中宵,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韩月娘离去的背影,进了店里。
杜中宵本想离去,见年轻人的样子不是路,想了想又回了店里。
韩月娘取了羊蹄过来,见杜中宵重又店里,笑着道:“哥哥想是要吃杯酒再走?”
“不错,天气寒冷,我也吃杯热酒去去寒气。”
韩月娘听了,清脆地答应一声,把羊蹄放下,去帮杜中宵取酒。
帮杜中宵热了酒,韩月娘待要回到柜后去,却被旁边桌上肥胖的年轻人叫住。
那人施了个礼,道:“小可吴克久,是县里吴员外家的次子。这一位是我姑丈家的表哥,福建人氏,名唤曹居成。不知姐姐芳名?”
韩月娘见这人样子轻浮,有些不快地道:“我们素昧平生,哪里人你这样就问别人名字的。你是店里客人,要酒要菜只管点就是,店里有的自会给你上来。”
曹居成看出表弟对这卖酒的小娘子有些意思,笑道:“表弟,问名是六礼之一,哪里是随便问的。亏你还是个读书人,怎么不知礼节?若要问小娘子的名字,只管回家托舅母央个媒婆来,不只是问名字,连生辰八字也问了,多少是好。”
“兄长言之有理,言之有理。”吴克久听了重又坐下。“我娶亲已过三年,却还没有子嗣,家中长辈甚是不满。俗言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却不是办法。我见这小娘子极是勤快,长得也周正,若是纳回家做个妾室是极好的。”
曹居成连连点头:“好,好,到时我也讨杯酒喝。”
韩月娘听两人说得不堪,啐了一口,扭身到后面去了。
吴克久却不理韩月娘,对柜台后面的韩练道:“卖酒的老儿,近前说话。”
韩练见两人不是好路数,不好招惹,只好来到桌前。
吴克久喝了一杯酒,才问韩练:“酒家,我且问你,你店里的酒,是从哪个酒楼里赊的?看你如此大场面,当有大酒楼帮衬。”
韩练不好得罪客人,只好道:“不瞒客官,小的店里连酒带摆设,多是从‘其香居’里赊来。我这店开了多年,‘其香居’甚是关照。”
吴克久一拍手掌:“这就对了!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韩练摇头:“恕小的眼拙,却不认识小官人。”
吴克久笑道:“不怪你,我多是在乡下庄里读书,甚少到城里走动。好教你知,我姓吴名克久,父亲吴员外,‘其香居’正是我家产业!”
韩练听了急忙行礼:“不知是小员外到了,怠慢勿罪!且稍等,容小老儿到后面再切些肉来。店里还有一只肥鸡,一发煮了给小员外下酒。”
杜中宵在一边冷眼相看,也不说话。
宋朝的酒专卖,这些小脚店是不能自己酿酒的,都是从附近有酿酒权的大酒楼里赊酒来卖。小小县城,能有几家酿酒的酒楼?除了官府所有的官酒楼,只有两家而已,其中最大的就是郑家开的‘其香居’。韩家的脚店十几付坐头,看起来不小,其实里面真正属于自己的资产不多。不但酒是赊来的,好多店里的家什也是从‘其香居’借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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