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要快一些才好,时间不等人啊。”杜中宵神色轻松。“依我打算,三日之后,此事便就要定下来。如今的债券,尚余约一千贯,员外若是有心,我便留给你。”
康成栋一怔:“怎么如此紧急?一千贯不是小钱,小的要跟亲友凑一凑。”
“凑?那可要快,不然我可卖给别人了。你不知道,买债券的人太多,不好一再拒绝他们。现在摆明了的,并州城里只要建鞣皮工场便就赚钱,不知多少富贵员外盯上了这条路子。”
听了这话,康成栋着实吃了一惊,急忙问道:“千贯不是小钱,并州城里面能够拿出来的有几户人家?官人莫不是说笑?”
“我是朝廷命官,哪有闲心与你说笑!员外,错过这次,以后鞣皮工场视你为外人,不要怨我!”
第44章背后势力
春风楼二楼的小阁子里,康成栋看着对面的石标义怒容满面,厉声道:“石员外,我们都是一般是到并州来做毛皮生意的外地客商,受本地行会欺压。好不容易杜官人回城,答应再办鞣皮工场,原是说好我们各自办自己的,怎么你就到衙门里去,认购了发出来的债券?”
石标义满脸堆笑:“员外息怒。债券是杜官人发出来,如果无人认购,工场只怕办不起来。”
康成栋冷哼一声:“你认购也就便了,还加大本钱,又建了自己的工场,倒把我们北地商人晾在了一边!石员外,不管是贩运生皮,还是买卖熟皮,我们北地商人,比你们本地商人生意做得大多了。这次冷落了我们,以后生意还能好好做么!”
石标义叹了口气:“员外,且息雷霆之怒,听我一言。本来我们也是要把事情压一压,让衙门除了建工场,也收拾一番本城商会。后来看事不谐,实在等不下去。我们在城里积压的毛皮着实不少,若是不赶快鞣制,本钱就压得狠了。而且,在下听说康员外跟契丹人有瓜葛,衙门对此十分忌讳,是断然不会让你们建工场的,这才去把剩下的债券买了。”
“我自是大宋百姓,不过是从契丹收买毛皮罢了,有什么瓜葛!”
石标义摇了摇头:“人人都如此说,不得不信。衙门也是因了这个缘故,不许员外建工场。”
康成栋怒容满面,看着石标义,过了好久,才道:“这次你们得偿所愿,只是坑苦我们!若说是在城里的积货,你们比得上我们多?我们这些商户不能团结协作,早晚吃个苦头!”
石标义只是笑着赔罪,康成栋也拿他无可奈何。
在并州做毛皮生意的,几大势力。康成栋代表的北地客商,毫无疑问是最财雄势大的一批。其次是城里的两个行会,不只是钱多,更是把控着行业,是真正实权在握的一批。第三是以京城商人为代表的中原商人,多是购买熟皮,对行业相对来说参与不多。最不起眼的就是河东路本地商人,他们人数虽多,但并无组织,以前各方都小瞧了他们。偏偏这次就是他们站出来,在最键的时候,取得了最大的收益。
康成栋本来以为这次自己一定能建处工场起来,生皮熟皮的渠道都有,可以借势就此主导并州毛皮产业,没想到最后便宜了河东路的本地商人,如何不气?
过了很久,康成栋才强压住怒气,对石标义道:“听说石员外本是真定府人?”
石标义点头:“员外说的是,在下祖籍真定府。因为战乱,祖父那一代迁到汾州,数十年了。”
康成栋点了点头:“现如今的并代都监石太尉,是你本家?”
“不错。”石标义连连点头。“我家祖与石太尉的祖父是同族,族谱记得明白。”
康成栋重重点了点头,不再说什么。北地商人贩运毛皮的路线,正在并代都监辖下,河东路商人推石标义做自己的首领,不是没有想法的。别看石标义一直笑嘻嘻的,处处陪小心,真斗起来,可不是一点手段都没有。他跟并代都监石全彬虽属同族,实际关系很远,但现在手里有钱,亲戚还是亲戚。
石全彬的祖父石知颙,历仕太祖、太宗、真宗三朝,甚受亲信,在京城则主管大内,出外为统军大将,是大宋开国以来权势最盛的几个内侍之一,数次为并代钤辖。石全彬因这层关系,自幼入宫从小黄门做起,因受皇帝赏识,一步一步做到了边关大将。
这个年代的内侍,虽然不能生儿育女,但稍有权势的,也会娶妻,收养子,一切比照正常家庭。石全彬发迹,当年老家的人,又慢慢联系上了,哪怕他跟那些人其实没有血缘关系。
见康成栋不再说话,石标义满脸堆笑道:“员外,等我们的鞣皮工场建好了,必然优先加工你们的毛皮。便如并州城里的两处行会一般,我们也要精诚合作才是。”
康成栋没好气地道:“员外有心,千万记得今天的话!”
两人话不投机,随便聊了几句生意行情,便就不欢而散。
出了春风楼,石标义看着康成栋的背影,摇了摇头,口中道:“你跟北边契丹勾结甚深,并州城里哪个不知?杜官人多么精明的人,岂会让你开起工场来?呵,这可不是妄想!”
一边说着,一边慢悠悠向住处行去。他虽然在并州生意不少,却没有住处,一直都住在客栈里,不改行商本色。不过等到工场建起来,也要寻住宅子买下来。
回到客栈,家里的小厮急忙上前行礼:“员外可算是回来了!刚刚听到消息,家里太尉因为随夏相公巡边有功,刚刚升了官,许多人都去道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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