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岑“啧”了一声:“这有什么,既然着急,就赶紧出发吧,路上小心点。”
“好,等后面有机会再答谢你们。”
楚岑和毛安娜笑着点头,让他们赶紧走。
路上,丁宴澄一边开车,一边在手机上查机票,算着时间买了两张。曲之意坐在副驾,低着头,像是丢了魂一样。
丁宴澄放下手机握住他的手,冰凉的:“之意?”
曲之意始终不说话,丁宴澄要牵手就让他牵,要摸他脸也让他摸,什么反应都没有,看得丁宴澄心都揪着的:“之意,你别这样,电话里只说是摔了一跤,说不定没多严重。”
“嗯”曲之意囫囵着点头,一颗晶莹的眼泪落了下来,砸在手机屏幕上。
从接电话到现在,他脑子里都像是在打雷一样,听不见东西,也看不清东西,只有一句话不断在他耳朵边上盘旋。
丁宴澄安慰地摸他的头,窗外树影恍如倾倒的大厦往后倒退,曲之意吸了吸鼻子,眼泪越掉越多,最后低声抽泣起来。
白色的suv在幽静小路上靠边停了下来,丁宴澄解开安全带,抱住曲之意,手掌轻拍他后,曲之意把脸埋进丁宴澄的肩膀里,眼泪将衣服染成一片深色。
丁宴澄轻声道:“哭一哭也好,你要是憋着,我反而还要担心。”
车外寂静得很,除了小路旁额尔古纳河的潺潺流水声,再没有别的,月光透过挡风玻璃,无声安慰伤心流泪的人。
车子抵达机场的时候天已经亮了,丁宴澄掐着时间买的机票,一下车就登机,上飞机前,他把车子的位置信息发给了楚岑,然后就不再看手机了。
因为不是出行旺季,班次又早,所以这趟航班没有多少乘客,他们坐在前排,连着四排都没有人坐,丁宴澄拧开一瓶矿泉水递给曲之意:“喝点水,眼睛肿得像发面的馒头,喝两口,补充补充水分。”
曲之意抿唇,本来没有想哭的感觉了,被他这样一说,又红了眼眶,他拿过水瓶仰头喝了大半瓶。
喝完,曲之意抬手揉了下眼睛,神情哀恸地盯着前面一处看:“我应该跟你说过吧,我是跟着我奶奶长大的。”
丁宴澄点头:“之前吃饭的时候,你说起过,你父母离婚了,一开始跟你妈妈,后来跟的奶奶。”
眼泪在眼睛里打转,曲之意抬头,吸气的时候都是颤抖的:“奶奶是这个世界上最爱我的人,如果不是她,就不会有现在的我。”
“我没见过我爸,听说他跟我妈离婚后,就又重新找了人,以前奶奶每次说起他都很生气,妈妈去世以后,她就也不说了。”
“我妈妈呢,”曲之意的声音哽咽了一下,叹息道:“她活得很辛苦,没有好好被人爱过,也没有好好爱过别人,她好像很不喜欢这个世界,到走的时候,都是不开心的,甚至都不愿意看看这个世界。”
“为什么这么说?”丁宴澄问他。
曲之意说:“我有没有跟你说过,她也是跳楼去世的?”
丁宴澄微愣,摇头:“没有。”
“那个时候是冬天,过年,家家户户都在团圆,她就是在那个时候走的。”
那么冷的天,她就只穿了件单衣,眼睛上蒙着布,从天台一跃而下。
一人一鸡
在曲之意的记忆里,妈妈活得很辛苦,没有好好被人爱过,也没有好好爱过别人。
她好像,很不喜欢这个世界。
“奶奶,奶奶!”
一只小豆丁从外面跑进来,奶奶坐在院子的合欢树下摘豆角,笑呵呵张开双臂接住他:“哎呀乖乖回来唠啊。”
“奶奶你看!”曲之意抬头,手心里摊开来一只淡黄色的小鸡仔。
奶奶“哇”了一声:“你从哪点儿捡到的小鸡啊?”
曲之意奶声奶气道:“是肖叔叔给我的,他们家有好多,送了我一只~”
他将小鸡往奶奶怀里送:“奶奶,我可以养它吗?它好可爱啊。”
“乖乖喜欢那就养到起噻,等嗨儿给它找个碗儿喂它点东西吃。”
“我去找!”
曲之意扬声高呼,捧着小鸡往厨房跑,碗柜在比较高的地方,他够不太到,于是搬了一根凳子踩上去找。
小鸡刚孵化出来没多久,也吃不了多少米,他抓了一把,带着小鸡蹲在院子墙角处喂,村子里的几个老太太来找奶奶唠嗑,看他一个人跟小鸡玩,都笑他:“你屋头嘞个娃儿啷个不跟别个耍安,跟鸡窝儿耍。”
奶奶笑呵呵嗑瓜子:“哎呀不管他的,娃娃开心就好了嘛。”
旁边一个老太太问:“你媳妇没在屋头蛮?”
“没有,到坡上去了,摘菜。”
“好嘛,”那个老太太靠坐在椅子上,翘起二郎腿:“其实啊苗苗还是多勤快的一个人,都是我感觉啊,她最近好像有点儿不对头,看起来神搓搓的。”
墙角,曲之意喂鸡的动作一顿,竖起耳朵听她们讲话,奶奶也“啊”了一声,放下手里的瓜子:“我看你才神搓搓的哦,我们屋苗苗哪点儿有问题安?”
老太太尴尬一笑:“嗨呀没得没得,我都是讲来耍的嘛,你嘞个人,还当真了。”
旁边的其他几个老太太相互对了个眼神,也跟着一起赔笑,赶忙把话题转到别的地方,但其实各自心里都明白,老曲家这个媳妇儿是有点不太正常的。
前几年的时候还好的,挺漂亮一个姑娘,见到人就笑,又念过书,有学问,是从大城市嫁到农村来的,人人都羡慕,说他们家儿子是有福气,能娶到这么好的儿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