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不成真如人所言,夫妻如衣衫,日久退色,再难寻回往日的色彩绚丽。
“少奶奶,大少爷出门前留下这个给少奶奶。”雨娆将千两银票递给珞琪道:“大少爷还真是去赌了。说是不消几日,本钱翻倍赚回来。他只先给少奶奶这一千两的利钱,待他多得了再给少奶奶。”
珞琪哭笑不得,丈夫这是同她攀好说和吗?
“大少爷去了哪里?”珞琪问。
雨娆摇摇头反问道:“大少爷莫不真是去赌场玩钱?”
二人正在花架下寻思,却见杨云纵大步流星急匆匆走回来,直奔屋中。
珞琪几步跟进屋,关切地问:“相公,朝鲜国那边……原大帅他……”
杨云纵本是开箱在寻东西,听得珞琪地言语周身一颤呆愣片刻,却是头也不回拿出一个绸布包,视若无人般从珞琪身边沉着脸走过。那副傲慢张狂的样子,恨得珞琪暗骂自己多余来关心他。
不知不觉中来到五弟冰儿的房间。
冰儿趴卧在床上读书,一旁地它妈妈怨怪地推搡他道:“五爷,听话,总是要上药,就是不让它妈妈为你上药,可也是要小厮们帮你涂抹一些。”
“说过不妨事,就是无事!”冰儿翻着书抱怨道:“它妈妈,冰儿要读书,秋天就要应考了。”
它妈妈叹息一声道:“若是五夫人地下有知,该是要多心疼。”
见了珞琪进屋,冰儿撑身起来,陪了笑脸问:“老爷可曾说些什么?教堂之事如何处置?”
珞琪大致讲了心中的忧虑,它妈妈听了埋怨道:“少奶奶就不要去生事。这外面的事都是男人去操持,怎就忙了少奶奶和五爷这女人和孩子了?”
“冰儿不是孩子!”冰儿赌气道,翻身起来碰到伤口,“哎哟”一声疼得倒吸冷气。
“嫂嫂,依冰儿看,还是冰儿去查访一番。村民闹事,也是事出有因,师出有名,并非无理取闹。就是冤枉了教堂和嬷嬷,也定然是无风不起浪。”冰儿认真道。
“少奶奶,少奶奶忠儿一溜小跑闯进来,一头大汗道:“少奶奶,快去劝劝大少爷吧。”忠儿,出了什么事?”珞琪见忠儿神色慌张,也觉得事情不妙。
“老爷命大少爷去把那些闹事杀人的村民抓进牢里去,大少爷不从就同老爷顶撞起来,被老爷打了几巴掌,气得出了府就奔去了……就奔去了……”
“去了哪里?”珞琪和冰儿都紧张地问。
“去了海棠花街,还拉了皋台家的少爷和几位爷去聚赌,那手笔太大了,一局就押上千的银子,忠儿害怕,就回来告诉少奶奶拿个主意。”
珞琪心头一沉,丈夫心绪不佳,多半洋人教堂被烧还在其次,朝鲜局势才是令他真正伤怀之事。只是,平素里丈夫的性格素有担承,天大的事压下来也不见低头,凡事都是压在心里一力担承,如何此番如此失态?
想到这里,对丈夫同情之余反添了几分鄙薄,倒不如忍了鞭伤强作欢颜地冰儿反有些小男人般的硬朗。
珞琪顾不得许多,执意更衣去寻云纵,冰儿抓住她的腕子,那手是那么有力。
“嫂嫂,海棠花街那种地方,岂是嫂嫂能去?还是冰儿去劝回大哥。”冰儿起身,扶床而立,不过十五岁的大男孩,却是目光坚定。
四喜的声音在院里喊:“雨娆,雨娆,你家大少爷呢?老爷着急寻他……”
珞琪等人出门迎上四喜,四喜惊慌失色道:“少奶奶,可知道大少爷去了哪里?老爷四处派人去寻他。闹事地村民都集聚在府门口,闹着要老爷放人,官兵都出来拦阻护住了宅子。还有村民向院里扔砖头,砸到人了,骂咱们老爷是卖国贼。老爷四处寻大少爷呢。”
忠儿跺脚道:“出事了,出事了!大少爷就说这村民抓不得,抓了会惹出大火来,可老爷说,若不抓了杀人的村民,洋人那边无法交代。”
珞琪忧心忡忡,若实言告诉四喜,云纵去了花街柳巷借酒浇愁,定然是使不得;若不如实以告,如何去应付公公?
“我大哥是出去寻访暗查案子,四喜去回禀老爷,说焕睿这就去找大哥回来。”冰儿扶了廊柱道,目光看向嫂嫂,给了珞琪无限坚定地信心。
第一卷69只缘身在此山中
冰儿更衣离去,欲速却身不由己的蹒跚脚步,每一步都似艰难,每一步却是稳实。
隔窗目送冰儿出了院门,珞琪听到它妈妈在窗外骂:“这个吉官儿,定是倔驴性子又犯了!”
珞琪心里忐忑不安,冰儿身上有伤,尽管他不说,却是难以掩饰的痛苦。
自从冰儿的跟班小厮坤儿被遣走,冰儿也没个固定伺候的贴身小厮,都是忠儿顺带照顾冰
村民来宅子闹事令珞琪左思右想心神不宁,匆匆换上男装,让雨娆为她随意打了条油松辫子,大步向二门走去。
到了仪门,外面的喧哗声人声嘈杂入耳。
珞琪心慌地想,该不会如那日教堂的局势一触即发,惹出民变,这些暴民冲进总督府来烧杀可就是后果不堪设想。
珞琪几步向前,入耳的人声鼎沸如浩瀚大海中的怒潮,抑或如呼啸的飓风。
“严惩洋人!”
“壮我国威!”
“开释无辜爱国义士!”
“洋人该死!”
“我们要见总督大人!”
黑压压的人群,一望无际,珞琪瞠目结舌,如何也未料到景象如此壮观。
闹事的人不再是那些提着棍棒的村民,而是长衫马褂的商人书生各色人等俱全,还有老少妇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