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再上前,只静静道:“骨瓷粉末细腻,与白玉截然不同。”
“这狮子柱头是骨瓷打磨的。”
姜藏月掌心掐出印记。
她走上前。
指尖沾染了一抹骨瓷白灰,再往狮子口中看去,狮子口中更暗,似乎有什么深深的印记,她伸手触了触,却是暗红的灰烬。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她蓦然手指蜷紧,整个人像是坠入了湖中密密麻麻的水草之间,被缠绕住手脚,让她呼吸不得。
残烛终究被风吹灭。
少女身影落在黑暗里,像是择人而噬的兽,已经处在绷紧的边缘。
她停留在狮子柱头前:“殿下有事可以先行离去。”
说话间,浑身杀意像是竭力隐藏在单薄身躯下的波涛汹涌。
她太被动了。
纪晏霄将身上大氅系在她身上,声音逐渐沉稳:“廷尉府的人的确一个都不能留。”
但不是现在。
今夜毁了小佛堂意味着什么呢?意味着打草惊蛇。安永丰会没有后手吗?他在汴京把控朝堂将近二十多年,连纪鸿羽都不能直面,她部署好的优势也会转成劣势。
不远处,庭芜的声音忽然响起:“殿下,安永丰的人快回来了。”
小佛堂里枝叶簌簌作响,月色清冷,凝结成一片莹白,一切都归于死寂。
姜藏月闭了闭眼。
这种明知不可为也不能为的感觉,似从身上活生生扯下一块又一块皮肉,痛得人想要喊叫都不出半分声音。
“走。”她只说了这一个字。
夜里总是让人生寒。
出了小佛堂,姜藏月再看回纪晏霄:“安永丰的确没那么容易对付,但他想要转移和司马泉贪赃枉法的账本也不是一时片刻就能掩藏得干干净净。今夜让人去一趟边城,有些东西在汴京是没有的。”
纪晏霄见她语气平静,便知道她终究稳住了情绪。
“庭芜。”
“去豆芽巷找孔青。”
“让他今夜离开汴京去一趟边城。”纪晏霄有条不紊吩咐下去:“若是旁人问起,就说去边城做生意去了。”
庭芜点点头,也没多耽搁,转身就找人去了。
姜藏月带身侧人避开廷尉府的婢女,回了意园。
“小佛堂既然是他藏污纳垢的地方,那么里面的风水格局便不会轻易改变,我会再找一趟顾崇之。”
姜藏月抬眼,神色很淡:“与顾崇之合作只能是有足够的筹码,殿下是用什么换取的?”
她与顾崇之相交这么多年,都是明算账,纪晏霄为何要为了她的事奔走呢?
纪晏霄身影立于原地。
姜藏月盯着他的眉眼:“殿下,为什么呢?”
没有人会无条件为一个人做事。
只能是心有所图,图她?
图她这个一无所有的人?
青灰朦胧的天色里,烟雨正浓,隔着烟雨她在问他。
少女面容白得像磁,而这一刻由磁变为一方透明的清冷的玉。又像是被困在笼中的鸟,触不到天际,时日久了,渐渐风化成笼中一叠白骨。
他指尖微动,似想了一会儿,淡道:“你的人高显成了掌印太监,廷尉府已然势弱,而我们是同舟共度之人。”
“此刻与暗刑司合作。”纪晏霄盯着灯烛:“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殿下好算计。”
姜藏月也没再多问。
纪晏霄如今在朝堂也明确占据一方势力,与她联手和沈氏及廷尉府博弈,已稳住局势,暂无后顾之忧。
园外小雨淅淅沥沥,四月里的杏花被打落不少。
天际隐隐泛白。
她良久道:“殿下还有话说?”
纪晏霄目光落在她手上,空气中似乎隐有血腥的味道。
他将药膏放在桌案上,便开口道:“掌心的伤口记得要上药。”他叹气:“若是让人现了,可不好说什么缘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