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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第1页）

我们求和吧？

罗兰的视角

法洛林国的国王的回信措辞优美，情感丰沛，真挚地表达了对我的狼狈撤退和我的子民所遭受苦难的同情怜悯。

信纸喷洒的鸢尾花香水浓郁得刺鼻，熏得我脑仁疼。我强打起精神往下看。

“我亲爱的兄弟，若你能早些向我求助，我一定不会袖手旁观。鉴于我们之间的深厚友谊，我有义务向你伸以援手，但令我为难的是，我已与朱姝结为亲家。无论如何，我都得把法洛林的名誉放在第一位……”

我几乎没了耐心。

“但是，对于你，我那英俊的兄弟，我很难不稍稍违背原则。还记得我们初次见面时，我的预言吗？它仍然有效。我期待您的回信。”

我怒火中烧。那个淫棍，非要逼着我出卖罗柏？

“陛下？”

我看向罗柏，陪伴了我一生的枕边人。自我牙牙学语时，他就领着我在流水山庄跑来跑去。在我被朱赫欺辱时，他对我不离不弃，直到现在。

我将纸投进壁炉里，盯着它被烈火吞噬殆尽。

罗柏问：“他说了什么？”

“法洛林不会帮我们，”我冷冷道，“我们只能自救。”

信纸化为灰烬，支撑着我的一股气也烟消云散，疲倦和黑暗阴影再次笼罩了我。

我觉得这一切都好无趣，根本毫无价值。

我宁愿丢掉皇冠，换来妹妹和谢家兄弟的复活。

但不可得。

“罗柏，抱抱我。”我觉得好冷。

罗柏宽阔的胸膛立刻为我带来我渴望又迷恋的温暖。我像卖火柴的女孩儿一样，渴求隆冬中微弱又转瞬即逝的光芒，即使末路就在眼前，也希望在幻觉中了却一生。

“陛下这几夜都睡不好。”

“我每合眼，就能看到无数的人被夺去了生命。沼泽中，我舅舅和其他士兵的惨烈死状，历历在目。我想救他们，却拉不住。死神挥舞着镰刀，坐在尸堆上对我咧嘴笑。我时常会梦到妹妹，她穿着漂亮裙子，向我挥舞草帽。我向她跑去，她的头颅就掉了下来。我还会梦到谢郑，他坐在银河中，想要告诉我一个秘密，我走近，他就化为了星光，被天使接走了。”

我将头靠在罗柏的臂弯中：“我必须打起精神，和朱姝对抗，但不是为了我，是为了你。我不能再失去你了。要是我有幸，能死在你的前面，就好了。”

“陛下别这么说，”罗柏亲吻我的头发，“我们一定会获胜的。”

我沉默了好一会儿，道：“我们求和吧？”

“还记得我们看到的难民吗？有一个母亲……割血当奶，喂养自己嗷嗷待哺的孩子。你还记得她绝望的眼神和骷髅般的脸颊吗？还有她的孩子……我不知道她是否还活着……无数的人活在苦难当众……我们施粥发面包时，他们抛弃尊严，像野兽一样抢食……战争中，我们仍然衣食无忧，可很多人饿死冻死在路边。”

“如果我们投降，南境的子民，还有东境的会更加生不如死，”罗柏缓缓道，“朱姝一定会把怒火撒在每一个人的头上。我们的城墙会被拆毁，粮仓会被焚烧，财富会被抢劫，子民会为奴为婢。”

柏朗的视角

我那远在海洋另一头的未婚妻染上了重病，危在旦夕，两家的联姻岌岌可危。

我母亲如临大敌，面色苍白，仿佛那是她自己的亲生女儿。我心里有些愤懑，可接下来她就骂道：“没福气的，怎么就要死了呢？这下我还得物色法洛林的另一个女孩。”

我把她的反应告诉给了父亲。

我父亲立刻感到一股恶寒，不满道：“怎么能这样咒一个女孩呢？即使她不是小朗的未婚妻，突然染病也是可怜啊，她有没有同理心？”

我倒是无所谓，我不想娶她，但也希望她快些好起来。但是父亲因为这件事而激动难受，我又后悔自己多言了。

母亲同法洛林的使臣交涉，一面关心埃莉诺小姐的病情，以诚恳的祷告伪饰她冰冷无情的本性，一面旁敲侧击其他适龄的贵女，更有甚者，我估计她还打起了我未婚妻母亲的念头。

一周后，埃莉诺小姐的噩耗传来，她在一个晚上高烧不退，于公主怀中去世了。父亲很是为那个他素未谋面的女孩感到惋惜，他命人在教堂点燃蜡烛，为女孩的灵魂祷告。

我母亲则紧急与使臣召开会议，确保合作的继续进行。他们告诉我，法洛林希望我们立刻支付军饷，还有事先约好的一万枚金币的犒赏，而我母亲承诺，会在剿灭罗兰后立刻履行契约。

我们没钱，北国物产不丰饶，商业也不发达。我们只能靠洗劫沿路的贵族城堡来填补费用。我们几乎要破产了，我们的全部希望就在威斯敏的国库。我们要用里面的珠宝来偿还债务。

母亲命令我们启程。

我拒绝：“父亲根本担不起舟车劳顿。”

“你快十三岁了，不用时时刻刻靠着你父亲。”母亲冷冷道。

“我要留下来照顾父亲，”我嘲讽，“你三十多岁了，不必时时刻刻靠着我们吧？反正你也很少回来，不过又出一次远门，又不是去鬼门关。”

我母亲皱眉。

“你如果遇到危险，我还能来支援你，”我忍住怒气，咬牙，劝道，“而且如果把我父亲一个人丢在这儿，如果出了什么事该怎么办？”

我母亲静静地盯着我：“你不怕母亲我在威斯敏出事吗？你来得及帮我吗？”

神经病吧？

我不耐烦道：“来得及，来得及。”

“你是不是更喜欢柏麝？我是你母亲，你应该和我更亲近。我征战不仅是为我自己，也是为你能够继承皇位。父亲会背叛孩子，但母亲永远不会。”我母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