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大丽抖了抖烟灰,笑呵呵看着他不说话,搞得颜航有点摸不准这话该不该说。
“这么爱管闲事儿,小贼。”钟大丽说。
“你第一天认识他。”虞浅懒洋洋地抬起胳膊,搓狗毛似的在他脑袋上搓了搓,“我们颜小航同学,最大的爱好就是管闲事,是不是。”
颜航被他搓得脑袋乱晃,刘海全乱,白了他一眼。
“行,找吧,有更好,没有也就这样。”钟大丽摆摆手。
颜航点点头,又去看虞浅,想问他回不回屋。
“那我俩先回屋了。”虞浅很快懂他的意思,对钟大丽说,“姐,我记得你屋有红花油,给我一下。”
钟大丽叼着烟,打开柜子给他找,颜航问:“要红花油干什么?”
“你肩膀昨天被凳子砸的地方好了?”虞浅掀起眼皮,目光无奈,“超人啊恢复这么快。”
“哦。”颜航摸了摸鼻子,在他屁股上捏捏,“老男人记性还挺好。”
“行了行了。”钟大丽把红花油塞虞浅手里,“回自己屋里调情去吧,见不得这拉丝儿样,谁还没年轻过似的,滚滚滚,两个兔崽子。”
“脾气真大,姐。”虞浅笑半天,拉着颜航关门出去了。
进了屋,颜航习惯先掏掏兜,把手机拿出来,又摸到小漂亮刚才给他的那根炼乳味棒棒糖,顺手放在桌上。
这好像是现实存在的世界,他每一处都规划得井井有条,把他苍白记忆中所有有幸能记住的,在乎的东西,全部放进这个美丽的乌托邦里。
这是虞浅的世界,有颜航,有钟大丽,有个完美的家的世界。
电脑显示器莹莹的蓝光落在虞浅的脸上,将他的五官描摹更加柔和,颜航发现,他已经完全无法控制的被虞浅吸引住目光,他托起下巴,睫毛微眨,听着虞浅跟他介绍着一切,心思却已经飘然无踪。
虞浅的眉毛鼻子眼睛嘴,每一个五官笑起来动起来的模样,颜航都能记住,他很早就发现,因为那双澄澈破碎的眼,虞浅无论做什么表情,都在不知不觉之间染上一层哀淡的底色,从乌青的发丝和苍白的脸色之间透过。
虽然爱发疯,神经质,还总是调戏他。
但却永远惹他怜。
“颜小航。”虞浅突然转过脸,精准捕捉住他的视线。
“嗯?”颜航嗓子发哑,定了定神,慌张应他。
“我喜欢你。”虞浅望向他的眼眸深处。
50可能性
颜航坐凳子有个毛病。
总喜欢翘椅子腿儿。
他今天实打实被这毛病坑了一道,在听到虞浅那声“我喜欢你”后,他的重心猛地一滑,连人带椅子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眼睛一闭,再睁开时,除了一个火辣辣的后脑勺,就是虞浅凑上来看热闹的脸。
“至于么。”虞浅看着他乐。
“靠。”颜航脑瓜子嗡嗡地,动作却敏捷,长腿一收,迅速从地上弹射起来,血液哗啦啦往脑袋里涌,他头晕目眩,扶着凳子,又骂了句:“靠。”
“这是什么反应?”虞浅勾着嘴角,欣赏他的囧样。
“你俩约好了吧,哪有这样的。”颜航瞪着他。
颜航和宋绘心对视一眼,都没敢吱声。
宋绘智被劈头盖脸训一通,脸上原本洋溢的喜悦渐渐冷却,他有些不可思议地看这田飞兰,说道:“妈,你突然发什么火。”
“二智。”李燕犹豫着,帮着说话,“这事儿你确实做得不对了,老谭都说了,这些是内部机密,你不该打听的,让他们做警察的难办。”
“怎么连你也这么说,燕姨。”宋绘智瞪着李燕,“你难道不想知道吗?”
“二智,我们都不想知道。”宋绘心叹了口气,语气还是一样温柔却凝重,“姐跟你说了很多次了,往前看,往前看,我们能有今天的日子都不容易,好好珍惜当下,该干什么干什么,不好吗,为什么非要去打听呢?”
“你们不恨吗,你们就这么洒脱?”宋绘智向后退一步,像是第一天认识桌上这一圈人。
小漂亮在一边不敢说话,靠在颜航大腿上,小心翼翼观察大人们,在她这个年纪,甚至都不能理解什么叫“恨”。
“恨有屁用。”田飞兰终于忍无可忍,一巴掌抽在宋绘智后背上,“恨恨恨,我他妈恨死了,但恨半天有屁用,知道那畜生叫虞深有屁用,每天一睁眼一家这么多口人就等着我要吃饭,我全他妈恨得了,什么活儿也别干,你们都饿死。”
“我告诉你,赶紧给我收心学习,这是最后一年了,考得上考不上,都得给我个交代。”田飞兰白他一眼,摔摔打打去厨房了。
颜航低着头,缓慢搅拌麻酱,若有所思。
“好好好,你们都牛逼,都心胸开阔。”宋绘智气得脸色煞白,突然冲着颜航:“你呢?”
颜航挑了下眉,抬眼对上他的视线。
这还是他第一次被宋绘智质问的有些心虚,说一句看开点很容易,但他很清楚自己现实里也绝没有菩萨到真能放下仇恨。
要不然他不会在知道真相的那一天差点把虞深当场打死报仇,但是现在,这个时间节点,他当然选择放下,因为舍不得虞浅,也因为实在珍惜这段平静幸福的日子,不想再惹起事端。
“嗯,放下了。”颜航平静地说。
“都牛逼,都牛逼。”宋绘智气笑了,连着点了几下头,转身一阵风似的出了门。
“唉,二智,要吃饭了。”宋绘心忙叫他。
“滚吧滚吧。”田飞兰从厨房冲出来,气得胸口直喘,“咱们吃咱们的,不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