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别的人家,出了这样的事情,只怕都是要被家人塞一段白绫,迫着悬梁自尽了。
可是祖母并没有如此,她如今已经白头白发,身子也一直不好,却还在强撑着这个一门寡妇的破落门户,自己挂着嫡长女的名头,也该是为这个家做些什么了……
想到这,盛香桥摸着女儿柔软的头发,将她抱揽在怀中,觉得堆积于胸一段日子的乱麻思绪似乎终于有些头绪了。
她抹了抹眼泪,抬头看着知晚道:“一会进去时,你的脸上要带笑,不然的话,表哥以为我欺负了你,是要找我算账的。”
知晚有些苦笑不得:“他跟你说了什么?”
可是香桥却起身道:“你不屑于男人,不过倒总有臭男人上杆子倒贴你呢。对了,我前未婚夫金世子这些日子可没少往府里些慰问你病情的信函,里面还有许多慰藉抒怀的诗作,我可一并都给表哥处置了……”
因为盛家一直对外宣称盛香桥身体不适,一直没有出府交际,没想到那个金世子居然又抽风写起信来。
知晚一时默默,觉得盛香桥一定是拿她当了玩弄男人于股掌之间的高手。
当盛家的真假孙女们从后院拿着一篮子的瓜果回来时,祖母特意抬头看了看两个人的情形。
当看到盛香桥似乎哭过的时候,她倒不意外。
她这个孙女是从小哭到大的,总觉得家人亏欠了她什么,加上香兰没少挑唆,现在好不容易逮到了知晚,肯定是要说些歪话。
她倒是有点担心知晚。以前觉得这丫头看着文静,可若真触到了她的逆鳞,那便要见识她的厉害了。
可是现在秦老太君才发现,这丫头的脆弱其实都掩藏在她的硬壳子里,她的敏感一点也不比香桥少。
不过看着两个丫头平和说话的样子,似乎也没有吵起来。
看来还好,这几日跟盛香桥苦口婆心说的那些话,看来并没有被她当成耳边风。
秦老太君对这个亲孙女的奢望不多,只希望她不要对知晚恶语相向。
今日秦老太君带着香桥亲自前来,接走鸢儿都是其次,最主要的是要表明盛家的态度。
知晚无论何时,都是盛家的孩子,家里的事情也不必瞒着她。更不能让她觉得香桥回来以后,得避忌着盛家。
不过成天复却并没看她们,似乎并不担心盛香桥起什么幺蛾子。
只是知晚要递给他一碗拌糖的樱桃时,他看了她一眼。
知晚知道他这一眼的意思。这种拌糖的吃法,是他们在川中时,为了解川菜的辛辣,常用的法子,而现在,知晚不经意间,便又拌了一碗给他。
所以就在成天复伸手要接的时候,知晚临时收了手,将碗放在了祖母的面前,然后闷头吃自己的樱桃。
见过女儿,又跟知晚私下聊了聊的香桥,拧巴劲儿似乎消减了不少,甚至在面食不够,李氏去贴饼子的时候,主动过去帮忙,揉捏面活的娴熟技艺让知晚都有些叹服叫绝,不由得夸赞了几句。
香桥却冷哼道:“我没有你的本事,出来以后,就是靠揉面做面点,卖包子过活,雕虫小技,有什么可夸的?”
知晚知道香桥是个嘴巴顶厉害的,可是内里不坏,更没有盛香兰那么多的花花肠子,所以只是温婉一笑,继续帮忙添柴。
一顿饭后,秦老太君也觉得身子疲累了,既然见到了鸢儿便就此准备领着她回去。
不过老宅子是不能回去的。家里人除了成天复,都不知鸢儿的存在。
老太君带着香桥来此,家里的其他人也不知道,只以为香桥伺候着祖母午睡小憩呢。
秦老太君已经命人安排了另外的宅院,让婆子带着鸢儿在那住上几天。
这丫头的去留,也权看她娘的选择了。
知晚自然要亲自送出去的,不过秦老太君和盛香桥母女上了马车后,成天复却独留下来,对着知晚说:“刚好吃过饭,正好消食走一走吧。”
知晚愣了一下,回头看向舅舅,舅舅笑着摆摆手:“去吧,别走得太远。”
进宝看着外面日头上来了,还特意带了一把油伞,不过青砚拉着她,不让她跟得太靠前。
没办法,进宝只好将递给了成天复,让他给小姐打着点伞,免得晒到了小姐。
于是在一片茵绿的水稻田间,高大的青年撑着一把水墨油伞默默撑着娉婷窈窕的少女头顶,一前一后默默走着。
知晚没有回头,只是一边提着裙摆一边默默想着该如何打破沉默。
最后他在她的身后率先开口:“你将那段铁交给我吧,你又不认识火器营的人,想要查找也无门路。”
知晚诧异地看着他:“陈二爷跟你说的?”
成天复没有回答,他不想说出自己一路跟在她身后的事情,只继续道:“以后这样的事情,你还是莫要沾染了,过些日子就进京谢恩去吧。不过,我当初跟陛下建言为你单独立府,是想着你立府之后就能……嫁人,不过眼下你似乎并无嫁人之意,一旦进京面圣,陛下必定会问你婚配问题,你当如何回答?”
知晚知道他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