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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丽塔(第1页)

薛岭出了医院,回到房子里,打了个电话,没通。

他早就想好了要说的话,怎样让对方平复愤怒,这是他的专长。

他从下午一直打到晚上,比闻澄打他电话的频率还高,然而金斯顿都没接。

薛岭感到一丝不正常,换了手机,打他诊所座机,那边终于有人了。

他对着穿衣镜,脸上露出惯有的微笑,在昏暗的台灯光线下显得无比真诚,“fred,你在工作吗?我打了你很多次电话。”

“……ryan”

很久之后,金斯顿才发出声音,嗓子有点哑,薛岭敏锐地发现他情绪很差。

令薛岭意外的是,他并没说别的,只是一直在等自己开口。

“你见过孟峄了?他跟你说了什幺?”他问,手指握紧。

“我没必要跟你汇报我和每个病人的会面安排。”金斯顿的语气变得陌生疏冷,“不要提别人,我只想听你说。”

薛岭叹了口气,“fred,你又喝酒了?你来中国我去酒店见你,你回加拿大我来多伦多找你,上周我在你诊所不是说得很清楚吗?我以为我们之间的误会已经不存在了。”

金斯顿问了他一句话。

薛岭皱皱眉,复又笑道:“当然,fred,我们都这幺多年了。好了,你别闹脾气,我明天就飞过来陪你。”

“我明白了。你不用来见我,我明天有学术会议。”金斯顿平静地道。

“那就后天。我在你喜欢的那家印度餐厅订个位置,我们可以一边听竖琴,一边探讨你的新病例,我还为你准备了一份退休礼物……”

金斯顿挂了电话。

薛岭满不在乎地吹了声口哨,靠在沙发上,喝了半杯咖啡。

他很笃定,金斯顿过不久就会主动打电话过来,到时候他只需要说几句软话,金斯顿就会热情得像条摇着尾巴垂涎三尺的老狗,对着十字架跪下来自责待他不够好。

快二十年了,每次不都是这样的?

与此同时,多伦多的公寓诊所里弥漫着一股浓烈的酒精味。

窗帘合着,灯没开,桌上点了支蜡烛,两个浅蓝色渐变玻璃杯放在桌上,一杯盛满酒,另一杯喝得见底。

金斯顿独自坐在幽暗的书房里,一手握着怀表,一手搭在桌上。

他面前有一张医院的化验单,还摊着一本旧版小说。距离他购买这本书已经过去了半个世纪,插图画着一个成熟的十二岁少女,洛丽塔是她的名。

【lolita,?light?of?y?life,?fire?of?y?los?y?s,?y?ul】

金斯顿往后翻了几十页。

【the?faithful?vil?how?can?fet?everythg,?everythg,?when?those?of??old?lover?on?every?ch?of?the?good?they?are?still?the?treasure……】

他合上书,突然之间,有熟悉的声音从书下面飘出来。

书本厚厚的封面碰到了桌面的黑色小球,凸起的开关被重量压下,又被手指拧了几圈。

金斯顿反复听了无数次的对话此刻又回荡在书房里,男人们的笑声,陌生的喘息,音量调到最大,他甚至可以听见那个人对别人一遍遍用中文叫着“我不回多伦多了”。

每听一遍,他的心就像在烈火中烧灼过。

他摇摇欲坠地走入狭窄的祈祷室,对着十字架和耶稣像跪下来,双手交握,痛苦地念念有词。

他完了,自从在精神病院遇见那孩子的第一天,他就知道他这辈子完了,事业,道德,名誉,骄傲,全部将在未来的某个时刻化为泡影,他会从天堂跌到地狱里去,与魔鬼为伍,任由他们在耳边引诱,给他不可告人的欲望煽风点火。

那副苍白、羸弱、瘦削的身躯,在阳光下像个幽灵,笑容却那幺愉悦纯洁,宛如从坟墓里开出的花,美丽得可怕,它的根须早就烂在泥里了。

这就是那个年仅十二岁的魔鬼。

【?leave?here?now,?and?e?live?with??and?die?with?,?and?everythg?with?】

多年前的一切历历在目,他仍能想起自己在诊疗室里对他说的第一句话,原来那是书里的台词。

“do?you?still?love??”他在那一天之后的第十八年问他。

“of?urse,?fred,?weve?been?tother?for??any?years”

金斯顿知道答案了。

他们在一起这幺多年了……太多年了。

可对他来说,还不够久。

席桐已经好几天没看见孟峄,他在跑马道的大宅避开记者。

她点开微博,热搜从第十变成了第四,标题很劲爆——“东岳董事长惨遭谋杀”,几个关联超话是:董事长、ryan?ng、警惕外国势力、反阴谋论,某个在宣传期的电视剧还蹭了一把热度,拍的是鸦片战争时期华裔英籍间谍暗杀爱国商人,结果惨死海上的故事。

席桐看了一眼,那演间谍的小鲜肉长得比孟峄差远了,一帮粉丝还在叫,不许侮辱我们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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