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担忧地看着张婴,低声道:“阿婴,立场不同的人,强求不会有好结果。你做了任何事,他多半是不会领情的。”
张婴没想到扶苏也这么敏锐,怔怔地看着对方。
扶苏一见张婴的表情,差点气笑了,伸手掐了一把张婴的脸颊,道:“猜中你的心思有何难?阿婴向来心软,不就是想着,万一说不通也给对方一次活命的机会么
。怎么?当我是愚人不成?
稚子就是贪心,平日里嘴上说着鱼和熊掌不可兼得。真落自己身上啊,就什么都想要。”
“不不,不……不是。”
张婴勉强笑了笑道:“阿兄,我只是想想。”
扶苏还想说什么,嬴政却摆了摆手。
他看了张婴两眼,忽然道:“阿婴,你若真喜欢乌,就按你想的去办。”
赵文震惊抬眼,不,不对啊!
陛下对六国余孽的态度向来很恶劣啊。
为何对张婴是这种态度?
“父皇!”扶苏也震惊地看向嬴政。
嬴政瞟了扶苏一眼,令扶苏想说的话又哽住。
嬴政翻身下了马车,回头对张婴招了招手,张婴走了过来,嬴政将他从马车边举起,然后单手抱着,大迈步向前走去。几分钟,便将扶苏和赵文一行人甩在了身后。
嬴政忽然道:“阿婴,我与你说个故事吧。”
“嗯嗯,仲父。”
嬴政道:“先说郑国!在刚得知郑国那厮是旧韩间谍时,我勃然大怒,不光将郑国打入大牢,同时对所有非大秦的朝臣心生忌惮,要将他们赶出去。再之后,便是你知晓的李斯《谏逐客书》。”
说到这里,嬴政摸了摸张婴的脑袋,继续道:“我妥协了,主要是舍不得郑国的才华,于是我与李斯定计。
我连夜怒斥韩国国主,威胁要因郑国而对韩灭国,那软蛋立刻将郑国的亲人全部送来秦国。
李斯则连夜去找郑国,说韩王早已抛弃他,要斩
首他的亲人,郑国泪洒监狱,承诺数日完工,以求戴罪立功。
最后,我将郑国的亲人平安无恙送回去,郑国嚎啕大哭,自此全心为秦国谋划水利水渠。”
张婴目瞪口呆。
他知道郑国是旧韩细作,但还真不知道嬴政为了留住郑国还用了离间计。
他若有所思地看着嬴政。
仲父举着个例子,是想要告诉他,敌对势力也可以被收为己用吗?
“不过我这谋略,成功过,也失败过。”
嬴政话锋一转,揉了揉张婴的小脑袋,“若你想听,我再讲。”
“嗯嗯嗯。”
张婴呱唧呱唧鼓掌。
皇帝的话都到这一步了,你好意思不捧场?
嬴政的大手摸在张婴的头顶,“数年前,韩非来到秦国,我知他是为“拖秦攻韩”,但我与他彻夜畅谈三晚后特别欣赏他。
我深知他并非真心投靠大秦,所以在他提出离开之前,将对方关押在大牢,准备故技重施,联络韩王,数日后再施恩于他。
只可惜我没算透人心……韩非竟是这般刚烈,于牢中自去。
所以阿婴,若你真心看中一个人,即便你占据天地人优势,计谋再好,熬他的时候,依旧需要留有余地。”
张婴嘴角一抽,原来记载中的嬴政怒斥韩非关押牢房,居然也是一次离间计的局?
他想说,韩非指不定是被李斯给毒死的?
但他没有证据,于是又闭嘴了。
嬴政感慨完,又敷衍道:“除了韩非,还有个高什么的的
刺客,弹琴不错,我饶他一命,然而他在数年后再次行刺我,被伏诛了。”
张婴:……
噗,仲父你好双标啊!
喜欢的文臣,长篇大论的感慨,怜悯之心几乎溢于言表。
不怎么看重的降将,连名字都记不清楚,我都记得啊!这是高渐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