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玉歇低垂眸子,轻抿唇角笑了一下,眼眸锐利明亮,“丞相是对孤的妹妹有什么异议?”
“太子言重了。”丞相回道,“臣岂敢。”
萧玉歇聪明雄断,威灵杰立。他这个太子还是相当有威压的。
柳品珏倒是气定神闲,抿了一口茶汤,“陛下就这一个女儿,掌上明珠,自然要是娇惯些的。”
萧玉融见自家队伍打得猛烈,对面几乎是没有还手之力,便彻底放下心来,也不再理睬宁柔,凑到王伏宣旁边去了。
王婉茹瞥了一眼脸色难看的宁柔,嘱咐旁边恭候的那些侍者:“府上今日往来者多,叫家丁侍卫仔细着。这人多呐,是非也多,哪个不长眼睛的冲撞了贵主,岂不是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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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柔听得出王婉茹这是指桑骂槐,更是怄气。
王伏宣看了一出闹剧,见萧玉融还是一如既往的伶牙俐齿,勾唇不冷不热地笑了一下。
不料到萧玉融喊完话,转头就朝着他这里来了。
“王家主可是在笑话我?”萧玉融站到王伏宣身侧,负手而立。
王伏宣扯动嘴角,“萧卿卿其人睚眦必报,手段狠毒,在下岂敢?”
萧玉融丝毫不觉得这话在指责自己,反而心情愉悦:“谢谢夸奖。”
她仔细看王伏宣,虽然阴郁,但是比前世看着气色好些,一头乌如绸如缎。
前世到了后头,王伏宣整个人清瘦得不行,像是随时随地都会羽化登仙似的,更是愈阴鸷了。
她与柳品珏夺权,要取崔辞宁项上人头,又想要王伏宣的初原,而王伏宣联合崔柳来杀她,你来我往。
说到底王伏宣也不欠她,她也不欠王伏宣。
她这断腿的师兄,跟她师出同门,不良于行还能爬上这样的聛睨一切的高台。
她待王伏宣,视若故人,至少在反目成仇之前,萧玉融愿意真心换真心。
她这人说是没心没肺,实则是薄凉,只顾着自己舒心快活。
萧玉融仔细端详王伏宣眉目,果然,她走遍整个王府,跟记忆里没有什么两样。
砖石不改,草木难辨,只有望向故人眉眼,才能彻底区分开前世今生。
“公主怎么盯着我瞧?”或许是萧玉融看太久了,王伏宣出声问道,语气里嘲讽意味浓烈。
萧玉融对于王伏宣有一种异于旁人的容忍,这种宽容就像是萧玉融在路边看到一条瘸了腿的流浪狗一样。
王伏宣讨厌别人的同情和怜悯,憎恨旁人的唏嘘或奚落,那一条瘸掉的腿对于他来说是耻辱,但是他对萧玉融的施舍却仍然抱有宽容。
因为他深知萧玉融是怎么样一个薄凉的人,萧玉融并不在意他的苦难,但却会可怜他,这恰恰证明萧玉融多么在意他。
萧玉融对王伏宣宽容,王伏宣也在对萧玉融容忍。
即使是王伏宣这样明里暗里带刺,萧玉融依旧神情自若,她认为王伏宣的性情阴鸷,跟他腿残疾分不开关系。
王伏宣其实并非不能走路,拄着拐杖只要慢慢走,与常人无异。
只是走快了,姿态就会奇怪起来。
年幼时王伏宣就性情古怪,拒绝旁人的好意,但凡是身边的同龄孩子,没有一个愿意与他玩的。
那些年少时不知天高地厚的世家子弟,甚至还会明里暗里嘲笑王伏宣走路姿势,模仿他走路。
王伏宣一天比一天消沉,到后头就不愿意走路了,只做轮椅来上学出行。
并非是没有人想要讨好王伏宣,但都会被王伏宣的恶言恶语劝退了。
那么多小孩里,就萧玉融最恶趣味,别人不要跟王伏宣玩,她就偏要带着王伏宣玩。
她可怜王伏宣,就像是施舍一条野狗一样。
纵使是王伏宣品阶再高,权势再大,在萧玉融眼里,王伏宣也依旧是那个年幼时可怜兮兮一个人缩在角落里的受伤小兽。
“我不过是在想呢,明明走得了,装什么瘫子?”萧玉融笑盈盈地踢了一脚王伏宣的膝盖,在他流淌暗光的锦衣上留下半枚脚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