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随看了眼缩在墙角瑟瑟发抖的老者,约莫猜出就是那老大夫,遂命老大夫赶紧给容华止血。
死里逃生,容华终于可以放心喘口气!只是心神一散,越能清晰感受周身的疼痛,肩膀上过药后,一阵钻心蚀骨般的痛袭来。容华忍不住闷哼出声。
那一声痛呼轻微又隐忍,萧随低头看着怀中痛得额头满是汗的女子,目光中沁满了无奈和心疼,最后化作浅浅的叹息。
“你的命只有一条,匕首只要再歪上一点,刺中心脏,你就交代在这儿了。以后要多想着自己……”
萧随看了眼被络腮胡扶起的容英,念及远在边塞的罗成毅,余下的话终究是没说出口。
容华知道萧随的责怪出于关心,心头一暖,点头应是。
男人的胸膛宽阔又坚实,强有力的心跳莫名让忍人安心。容华疲惫至极,脸贴在胸膛上,一抬头,看见萧随泛红的眼尾。
容华虚弱一笑,扯了扯萧随衣摆,似安慰道:“你别担心,我没事……”
声音极轻,说完便阖上眼睛沉沉睡去。
萧随低头看着怀中脸色苍白的妻子,将人打横抱起,快步走了出去。
络腮胡对容英说一句“冒犯了”便也将容英抱起,放到侍卫后面送来的马车上,并命另一名侍卫快马加鞭先回去请薛神医。
临走前,萧随回头看了眼黑黢黢的房屋,“你留下,守在这里。太子的人若是敢来,一个不留。”
络腮胡一愣,好半天才道:“侯爷,那可是太子的人!夫人已经得救,眼下并无证据,咱若是再下死手,岂不是上赶着给太子留把柄?再者……”
不等他说完,萧随一道凌厉的目光扫过来,络腮胡立马乖乖把嘴闭上。
“别说只是区区太子,便是天子,胆敢觊觎我妻,掳我妻,我亦不会善罢甘休,势必要叫他付出代价。”
萧随目光沉沉,像是乌云压顶般叫人无法喘息。
许是受了伤的缘故,也可能是怀抱太温暖,足够令人安心,于马车颠簸声中,容华眼皮重重阖上。
等到她再次醒来,已是第二日午时。她趴在床上,一睁眼,看见的便是哭得眉毛眼睛挤成一团的银珠。
“姑娘,你终于醒了!吓死奴婢了。”
容华想擦掉挂在银珠脸上的泪,手刚抬起,肩膀上剧痛传来,不由“嘶”的一声。
“别哭了,我背还疼着呢。”
“好好好,奴婢不哭了,不哭了。”银珠边说边手忙脚乱地拿袖子擦脸。
等银珠差不多平复下来,容华问出心中一直牵挂的事:“容英那边怎样了?孩子有没有保住?”
“侯爷知道您挂着这件事,派人守在罗府等消息。今早小厮来报,说英小姐底子好,又有薛神医及时医治,胎算是暂时保住了,不过接下来几个月都得在床上静躺。”
容英没事,孩子也保住了,容华总算松了一口气。
这口气一松,肩膀处的疼痛反倒越发明显。她慢慢趴回去,左脸贴在软枕上,望着窗外明晃晃的阳光,突然想起昨夜那个令人安心无比的怀抱。
“侯爷呢?”
说起这个,银珠脸上带笑,“侯爷昨晚在这儿守了一夜,寸步不离,眼都没眨一下。天明时分,大夫再三说姑娘无大碍,胡子大哥捧着衣服一催再催,侯爷才换了朝服去上朝。”
昨日隐约听见萧随和络腮胡的对话,容华忧心忡忡,“他走时有没有表现出和往常不一样?比如有没有说起太子?”
银珠仔细想了想,摇头道:“没有。奴婢只看出侯爷十分担心姑娘的伤势。”
虽然知道萧随并非莽夫,不会一怒之下就去找太子,但终究是问过后才放心。
遇刺这么大的事,尽管竭力隐瞒,到底还是没能瞒住容老夫人。容华刚喝完药膳,安嬷嬷就带着大包小包的补品来了。
“姑娘别动,可千万注意,牵扯到伤口就不好了。”安嬷嬷虚按住容华,不让她再动。
“嬷嬷放心,都是皮肉伤。总趴着也难受,我慢点起来,不会扯到伤口的。”
容华朝银珠使了个眼色,银珠立马过来,携着容华没受伤的臂膀,将人慢慢扶起来。
祖母卧病在床,病情刚好转,无法出门,安嬷嬷便成了祖母的眼睛和脚。果然,坐起来后,容华看到安嬷嬷眼中的担忧褪去不少。
略去太子不提,容华将事情经过简单说了后,安嬷嬷听后唏嘘不已。
所谓冤有头债有主,任她活了几十年,也万不会想到,齐茵会将怨愤发泄到自家姑娘上。
纯属无妄之灾。
对于这个,容华倒是能想通。世上什么样的人没有?
从天堂到地狱,变数太大,已然非常人所能承受。恨高高在上的君王,仇永远报不了,此生亦无望,唯有将矛头指向有那么一丁点关联,甚至曾经不如自己的弱者,才能找到活着的盼头。
可怜吗?一点也不!
再次听到齐茵的消息,是从罗素素口中。罗素素是在傍晚时分来的永定侯府,一来便坐在榻边将容华检查了个遍。确定人没事,才拉着容华的手,后怕道:“齐茵和那群山匪已尽数被抓,这次直接判了斩刑。以后再也不会遇上这种事了。”
不会再遇上吗?
容华比谁都清楚,这事背后还有一个太子。若是太子一再犯蠢,这样的事情还会再发生。但这些她并不打算告诉罗素素,说了于事无补,不过徒增一个担忧的人。
“听下面的人说,容英和孩子都没事。他们知道的不详尽,你快说说具体什么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