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夫人来了。”柳夫人笑盈盈地过来挽黎半夏的胳膊:“底下那些人也是不晓事,见我在小憩,来了女客也不唤醒我,倒是让老爷来接待,这成何体统?”
边说,边热络地拉着黎半夏往旁边的院子带,“正好,咱们好好说说话。”
黎半夏回头看了柳太傅一眼,可惜逆着光,看不清他的表情。
真是太遗憾了,刚才柳太傅明明要说出些什么来,却被打断了。黎半夏在心里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柳夫人这一次的话多了很多,但是黎半夏却敏锐地察觉到她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同一个趣事更是拿出来讲了两次。
很明显,柳夫人并不想和她聊什么,刚才出现在书房,不过是想阻拦她与柳太傅继续说下去而已。
这个认知让黎半夏更加坚定了要从柳太傅着手的决心。
眼看天色不早,柳夫人明显在拖着时间敷衍她,而且黎半夏心里还惦记着大姐姐和七姐姐去天牢探视的情况,便没有久待,起身告辞。
柳夫人似是松了一口气,笑盈盈地拍了拍黎半夏的手,又扭头嘱咐身边的嬷嬷:“以后周夫人来了,万不能怠慢,不管我在小憩也好,会客也罢,领到我跟前来便是。”
黎半夏听出了她的弦外之音,以后不许她往柳太傅跟前去。
柳太傅为人正直,柳夫人大概是怕他替黎府说话,被皇上和太后责难。
以后要见到柳太傅,只怕是难了,得想个什么法子才好。黎半夏心事重重离开了柳府。
目送黎半夏离开,柳夫人脸上堆砌的笑意瞬间消失。
旁边的贴身嬷嬷有些心虚地低了头:“夫人,我……”
“你是怎么回事?怎么让她去书房了?”
嬷嬷心里苦:“是老爷亲自从门口将她带过去的。”
柳夫人露出几分警惕之色:“他是特意为黎氏过来的?还是刚巧到门口见到了?”
嬷嬷也不确定,瞅着主子的神色道:“兴许是刚巧碰上了吧,老爷怎会知道他过来?”
柳老夫人皱了皱眉:“这可说不准。指不定是黎氏提前透露说要过来。”
“这……”嬷嬷道:“我这就去门房叮嘱一句,以后若有什么人给老爷捎信,务必来禀报。”
“嗯。以后她若再出现,你可要警醒些。”柳老夫人有些疲惫地按了按眉心:“想到黎氏顶着这张脸在夫君面前晃,我这心就……”
嬷嬷赶紧劝道:“不过是长得相似而已,即便是当年的清河公主,老爷何曾放在心上?何况如今的黎氏。”
柳夫人苦笑一声,感慨道:“当年的事你竟没看明白,若是真如传言那般……”
剩下的话柳夫人没说,嬷嬷却心如明镜一般,其实当年她就明白怎么回事,只是顾及自家主子的颜面,一直在装傻罢了。
老爷若是对清河公主无一丝情意,仅凭清河公主剃头挑子一头热,事情根本不可能发展成这样。
柳老爷之所以抗拒,不过是碍于夫人的娘家对柳府有旧恩而已。但是面对那般美艳热情的清河公主,他的抗拒又能持续多久?
“过去的事何必再想。”嬷嬷只能劝道:“清河公主早已作古,连个后代都没留下,谁还记得她?”
柳老夫人握着杯子的手却颤了一下:“说起后代,我实在想不通,为何黎氏与她长得这般像。不知道的,还以为黎氏是她亲女儿呢。”
嬷嬷被吓了一跳道:“老夫人可别乱想。”
柳老夫人摇了摇头:“确实是想多了,黎氏的年龄对不上。”
嬷嬷也附和道:“正是。况且……清河公主嫁过去才半年就没了,不可能留后的。”
柳老夫人握着杯子的手却倏然收紧,语气也冷凝起来:“是啊,若是嫁过去半年就生了,你说这孩子是谁的?”
这话一出,嬷嬷只觉得后背直冒冷汗。若真是如此,按时间倒推,那孩子只能是清河公主出嫁前有的,而清河公主出嫁前与柳太傅打得火热……
“这……这也太……”嬷嬷都结巴了起来。
柳老夫人却笑了一下,“你瞧你,吓成这样。我方才不是说了吗?年龄对不上,黎氏出生时,清河公主还没出嫁呢。黎氏的满月酒我去喝过,夫君那日也去了,甚至清河公主也去了。”
嬷嬷松了一口气,也跟着笑了一下,“夫人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那天清河公主非要去抱那婴儿,差点把婴儿抱摔了,还被尿了一身,清河公主又羞又躁,狼狈极了。”
柳老夫人点头:“正是。”
嬷嬷又道:“况且老太爷一向是守礼之人,绝不可能在婚前与清河公主有什么茍且之事……”
这一次,柳老夫人没有附和。良久,她都没有说话。
嬷嬷后悔不迭,是她刚才失言了。数次张了张嘴,却又不敢说话。直到后厨有人过来,嬷嬷像见到救星一般。
“夫人,该用膳了。”
柳夫人这才如梦方醒一般,道:“摆饭吧。”
察觉到院子里气氛似乎不对,摆饭的嬷嬷大气不敢出,摆了饭匆匆往外走。
“去书房叫老爷过来吃饭。”柳夫人朝身边的人吩咐道。
话音刚落,却有太傅身边的小厮匆匆来报:“大人说没胃口,就不过来吃饭了,夫人不必等了。”
柳夫人道:“怎么没胃口?今日饭食中有开胃的胡辣汤和消食的山楂藕片,我让人给他送些过去?”
小厮略低了低头,“夫人不必忙。大人已令人将这几样菜摆在了书房。”
柳夫人撑着的笑脸在小厮出门后终于垮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