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日不见,荀二郎罕见有了一丝疲惫,只是面上仍是笑呵呵,一手搭上了好友的肩膀,一面贼兮兮道:“听闻崔兄定了许多的菊花,这莫不是要宴菊花仙?”
“荀兄打趣我了。”
“可不敢。京中多少年没有出这样的佳话了……且让愚兄想想,上一回这样声势浩大,似乎是江大人。他喜得爱女,又是在兰月,在周岁宴时,便定下了满城的兰花来庆贺,这些年过去了,江大人都做了祖父,朝野时不时还拿这事说一说呢……”
百姓说一说,自然是听个乐呵。可朝廷那些老狐貍将此事翻来覆去地说,不就是想挑江家的错么?
先皇最容不得世家,当朝天子也勤政俭朴,不喜奢靡。
眼下,西北战事一触即发,崔明端作为天子伴读,若真效仿江大人,不用被御史挑数十年的刺,今年的日子就够难过了。
“只是些早开的菊花……”
“哈哈,常听人说当局者迷,还以为清明如崔兄,自然不会迷了眼。不想秋日菊花缤纷,竟也糊涂了。”
荀二郎自然不是来笑话挚友,顺道给出了主意,“不过也是,只是些早开的菊花,数量也不多,崔兄买了就买了,余下的,可别买了。”
余下的,自然有人帮着送到梅花坞去。
崔明端先行上了一道折子请罪,说自己为陵安少府,为贺郡主九月生辰,花了三百两银子购置菊花,实在愧对百姓和边境将士,愿将今年俸禄都捐出去,另补十万两,冬日再开设粥棚。
这下,要参奏的大人,捏着手里还没开始念的折子,面面相觑,直呼小崔大人也是个老狐貍!和他老子崔三爷一样,都是以己为饵,以身入局,买菊花给郡主贺寿是假,借着机会逼世家捐银子是真。
崔家捐十万两,与之相当的世家,难道能一毛不拔么?
于是乎,不说京城了,就连各州府,都掀起了捐银捐物的热潮,就为一举将戎狄人打倒。
吉安府的银子收上来,不是最多,却也在前列,接任崔三爷府尹之位的,是个清正可靠的年青人,就指着这官伸展抱负呢。他也学崔大人捐一年的俸禄,更将本就不厚的家底全捐了出来,就剩一个睡觉的床板。
天子自然大喜,厚赏边境将士。不出十日,戎狄终是忍无可忍,先发动突袭,却吃了败仗。
借着这一喜讯,皇帝命人将御花园的菊花也尽数搬到了梅花坞,一共是九十九盆。
送赏赐的福公公,嘴巴都要笑裂了,“陛下说,这菊花开得好,郡主又有巧思,便多拿一些过来。郡主留着赏花也好,酿酒也罢,凑个长长久久的好意头。”
前有鹿鹤长春,后有长久如意,郡主这恩宠,再厚也没有了。
小团子也和许久不出门的修哥儿来了,原本苗条的小郎君,在家苦读,似乎越发清瘦。
“怎么瘦了呀?”萧鸣笙可心疼坏了,这是一位小小的崔家六郎啊!
柴氏也许久没见她了,正要说体己话呢,见郡主这样在意孩子,也笑道:“不过有些日子没来给郡主请安,所以觉着瘦了,修哥儿是长高了,还重了些呢。”
绪安也争着道:“就是就是,我日日都来,郡主都没说我瘦过,柴嫂嫂,你看看我,可是瘦了?”
“要不我也掂掂?”
柴氏知晓绪安自小没有娘亲,性子活泼,可心思更敏感一些,“我不比小公子,日日能与青山作伴,这眼睛随着我拘束在小院里,不是对着假山,就是那几棵看腻的花,都不大灵光了。”
“嘻嘻……”
喜好被抱的人,难得有人先提出要抱他,绪安反而是不好意思起来了,“嫂嫂说的是,不过我日日在郡主这儿,吃着不少好东西,兄长都说我圆滚了几分……嫂嫂还是小心些,别闪着腰。”
“好,那我掂一掂。”
柴氏也是个好说话的,握好手绢,还小小吸气,把众人逗得捧腹大笑。
朝娘也要笑话绪安,好个没脸没皮的郎君,争着要娘亲抱,也不羞!
柴氏真上手去掂了。如绪安所言,确实是重了些,他年纪比修哥儿小一岁,个头没低多少,份量自然是更重一些。
家里有荀二郎在,柴氏平日也不常抱孩子,险些抱不动。“我瞧着小公子也长高了,重一些些也是情理中,总不能光长个子不长肉吧。”本书由lk团队为您独家整理
“嘻嘻,嫂嫂说的对,我兄长就是嘴巴坏,合该娶不到贤妻。”
“嘘……大公子的贤妻,马上就有了,可不好说给秋风知。”
柴氏也有意逗他,“这两年,绪大公子在商道上,很是能干,我这些日子倒是听说,有几家有意结亲呢……”
“啊?是哪几家呀?他们家的娘子,脾性可好?我兄长光嘴巴坏了,可容易给人欺负了……”
小小的团子操着大大的心。
柴氏也真没骗他,确实有不少人想和绪家结亲。
如今,崔家和荣安郡主圣眷正浓,忠勇侯府虽有军功封侯,但孤木难支。可转眼间,绪安做了三皇子的伴读,又是崔明端的学生,这往后的路子,约莫是紧随着清河崔家。
且不论往后是哪位皇子登基,眼下之境是天子正在盛年,在位数十年再等得皇孙继位也未可知。三殿下即便不登基,那也是位王爷。这几家的好日子还久着呢,谁不想沾沾光,分一杯羹?
于是乎,崔明端为贺未婚妻生辰大肆采购早菊没被罚,天子也送了菊花给郡主贺寿,京城里的人家,几乎是你十盆,我二十盆地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