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还担心,对方会因为我糟糕的模样,克扣本该交到爹娘手中的铜板。
这样就好,这样我就放心了。
离开院子前,我最后看了眼角落里的那颗枇杷树。
我是看着它一年年长起来的,虽然大家都叫它枇杷树,从前的我却一次都没有见过上头结出枇杷,更不用说吃了。
原本以为这辈子见不到它结果了。
可是,此刻隔着这个我从小长到大的小小院子,我却分明望见了那繁茂的枝叶间晃动着的小小青影。
“枇杷。”我禁不住脱口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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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音太轻,没有人注意到我说了什么,除了娘亲,她顺着我的视线看过去,接着似乎也是一愣。
爹那边默默地接过了那串铜钱,没有多看第二眼。
我就说嘛,拢共几个子,看一遍也就清楚了,根本不需要像杨二伯那样翻来覆去地数,数来数去也不见得多出个一枚两枚。
爹一定也是这么想的。
我们不愧是父子,所以想到了一处去。
我对爹娘说,我走了。
但是没有说再见。
因为我也不知道到底还能不能再见。办不到的事情就不要轻易说出口,这是娘从小教我的道理,我记得很清楚。
人牙子是开船过来的。
我被领到船边的时候,细丫头还在哭,只是哭声小了,只有两个瘦瘦的肩膀头子一下下地抽动着,像是委屈极了。
船上还有几个不认识的孩子,应该是从别处带来的。
要开船的时候,岸上远远地忽然跑过来一个人,竟然是我娘。
我娘急匆匆地奔过来,头都从包头巾里散落出来,垂在同样灰扑扑的脸上,既狼狈又好看。
我从来都觉得,娘亲是这个世界上最美的女人。
与相貌无关。
“枇杷。”娘亲用因为奔跑而微微颤的声音说道,一边从捧起的衣兜里摸出三枚青色的果子。
是我刚才在枇杷树上看到的那种果子。
“枇杷。”娘亲又重复了一遍,然后飞快地将果子塞进了我的手里,用力地攥了攥。
我一时恍惚,竟有些分不清娘口中刚才唤的,究竟是我,还是我手中的果子。
尚未成熟的果实攥在掌心,犹如三颗光滑的卵石,亲密无间地凑在一处。
凑近了才能依稀闻到很淡很淡的香气,透着点类似青草汁液的酸涩。
船很快驶离岸边,娘亲的身影却一直立在岸边没有离开,变得越来越小,直至变成记忆中一抹模糊的残影。
我叫枇杷。
包括爹娘在内的所有村里人也都叫我枇杷。
但我其实还有别的名字。据说还是当年,我刚出生的时候,娘亲特意托了相熟的小姐妹,请求远在外县当教书先生的表哥帮着取的名。
只是枇杷枇杷地叫得久了,便不再有人想起那个名字。
于是,连我自己都忘了。
这一年我九岁,挤在几乎陌生的一群人中间,随着船只在水上悠悠的晃着,不知道自己会去哪儿,也不知道自己回不回得来。
但我依旧很高兴。我走了,家里非但平白多了一串铜钱,还凭空少了一张吃饭的嘴,爹娘的日子一定会好过许多。
除此之外,我还第一次看到了真正的枇杷。小小的不起眼的样子,与我还真有几分的相似。
我想着要把东西收起来藏好,留着当个念想。以后想爹娘的时候,就拿出来看看。
可惜,船开到半路上,就全没了。
我还因此生平第一次地挨了外人的揍。
很痛,痛的想死。
但我知道我不能死,因为我不想成为死去的李婶儿的那个样子,更因为我不能让人牙子找到由头把已经给了爹娘的铜钱再给要回去。
后来,不能死的理由又多了一条。
我想好好长大,并且期待着,未来能够变成兰公子口中很好很厉害的人。虽然希望渺茫,但我想试试。
可是为什么……
每当我觉得事情已经开始向好的方向展的时候,黎宵就会像现在这样,怀抱着满满的恶意,突然出现在我的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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