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彦:“张氏能把侄子引进我家,就能把人引进旁人家,旺山村有这样的人在,人人都不得安宁,您就看着不管吗?”
虽然今日林元福与张氏都受到了罚,宋彦仍为林青抱不平,但他只是秀才,受人尊敬却无官职权力,也不能把人怎么样,若里正能多加照拂,林青的日子也能好过一些。
他能怎么管?里正心里叫苦,他就芝麻大的官儿,碰上张氏那种没脑子的,他也是没辙,“县令大人已经罚过了,我若把人赶出村于理不合啊。”
“我不是让您做为难的事,只是张氏在旺山村太过跋扈,今日林青被这么欺负,竟然无人站出来帮一把,若是村里团结,还怕几个外人不成?”
宋彦气张氏欺人太甚,也气村民袖手旁观,平时见面一口一个“青丫头”,林青被人刁难,那些人都只看热闹。
“你说的对,改日我敲打敲打,没有让外人欺负自己人的道理。”里正陪着笑,心里也是后悔,昨天若是没去岳家,有他压着张氏不敢怎样,即便她找来娘家人,他作为旺山村的里正招呼一声,村里男人哪个能干看着?
林青意外地看了一眼宋彦,心中感激他对自己的维护,但这事着实怪不得里正,“王伯您也累了,回去歇着吧。”
送走里正,见宋彦还气呼呼,林青不以为然道:“自扫门前雪是人的本性,我于村里人来说就是个熟人而已,与他们没有利益关系,帮是情分不帮也没有错。”人性向来如此,即便是她自己也是自私的。
宋彦没什么,而是把歪倒的大门扶正,门折都碎了,林青过来帮他,两人合力把门正好,打算晚上在门内用凳子撑一下,将就一宿,明日再找人来修。
林青去隔壁把弟妹接回家,两个孩子白天吓得不轻,林青和宋彦又去了县城这么久没回来,林峥哭得眼睛都肿了,林冬也蔫巴巴的。
两个小的在刘家吃了饭,林青和宋彦简单吃了一口便打算休息。西屋窗户碎了,林青拿来旧棉被堵住,“先凑合一晚,明日请木匠过来修一修。”
“嗯。”宋彦点头,“回去睡吧,你也累一天了。”
林青确实觉得累,头昏沉沉的,躺在床上哄了弟妹两句,很快就沉沉地睡过去。
宋彦却半晌没法入睡,他想起林青白日的样子就是一阵气闷,他抚上林青手臂时感觉她在抖。看着凶悍实则都是硬装出来的,他很兴庆自己留下来,若不然林青该如何应对林元福一家?
林青想挣扎出一条路,为弟妹撑起一个家,有什么错呢?一年后怎么办?他能安心离开吗?宋彦想东想西不知何时睡着的。
次日一早他被林冬推醒。林冬哭着说:“姐夫,我姐发热了。”
“别急,我去看看。”宋彦穿好衣服奔去东屋。
林峥摇晃林青,“姐、姐,你醒醒。”
林青的脸很红,宋彦心一突,摸摸她的额头,很烫。“林冬,给你姐穿衣服,我去找车,送你姐去看郎中。”请郎中一去一回耽搁时间,不如拉人直接去镇上。
天才刚放亮,村民大都还没有起,张德是被宋彦从被窝里拉出来的,他慌忙穿了衣服驾上牛车来到林家。林青已经穿戴整齐,宋彦托隔壁刘氏照顾林峥,“刘奶奶又给您添麻烦了。”
刘氏摆摆手,不在意道:“不用说这些客套话,快带青丫头去看郎中,别烧坏了。”常有人烧着烧着人就没了,烧成傻子的也有。林家姐弟就指着林青呢,可千万别出事啊,刘氏在心里默默念叨着。
林峥也想跟着去,林冬抱了一下弟弟,“听话,你去我还得分心照看你,大姐病了,不能耽搁,在家好好看家,不能让别人进咱家偷东西。”
林峥一抹眼泪,“嗯,我不让别人进咱家。”
牛车上铺上旧被子,宋彦把林青抱上车。张德牛车赶得很快,怕磕着脑袋,宋彦干脆把林青半抱在怀里。饶是如此,木板的牛车也很颠簸。
林青被晃醒了,她以为自己在做梦,睁开眼就看见头上一张放大的脸,哭着说道:“我想回家,我不想待在这里,你能送我回家吗?”现实中不能说的话,但梦里可以啊。
“先不回家,咱们去看郎中,看完郎中就回家。”宋彦哄着她。
“不是,你不懂。”林青哭得更凶了,“不是这个家啊,这里不是我家。”
张德回头看一眼,“这是烧糊涂了。”他扬起鞭子在牛屁股抽了两下,老黄牛“哞哞”两声加快了蹄子。
很快来到镇上的医馆,老郎中见人烧成这样,怪道:“怎么才送来,快擦酒,不然烧成傻子了。”
病患是女子,老郎中问清几人关系,便把一碗白酒塞到宋彦手里,“给你媳妇擦,额头、咯吱窝、心口、手脚心都擦到,白酒降温快,煎药还得等一会儿。”
宋彦端着白酒愣了一下,老郎中催促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说完他转身安排煎药去了。
宋彦进屋把碗放到桌上,嘱咐林冬:“我给你姐擦手和额头,你给她擦腋下和心口,两人擦快一些。”
“好。”林冬麻利地解开她姐的外衣,用棉布沾了白酒开始擦。
宋彦背对着林冬目不斜视,林青手腕上的皮肤白皙娇嫩,但手上却都是茧子。爹娘都在时,从未让她干过粗活,养得一身细皮嫩肉,突然的变故让她不得不像男人一样拿起锄头下田做活。
这一手茧子都是近期才有的,这要是换做一般女子,怕是早就垮了,宋彦佩服林青的顽强。两人折腾了半晌,终于把林青全身擦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