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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第1页)

应钰点点头:“也对。雷州,旁人都避之不及,她倒好,听到了也不介怀,还上赶子与我们凑在一块。”

“你好似不喜欢她?”枕清笑问。

“倒也不是,就怕她不好相与,而且她心思细腻得让人心惊,我觉得我在她面前无处遁寻。”

应钰不自然看向别处,她思绪游走,分神道:“她们这些人,今日是好姐妹,明日就能因为别的事情反目成仇,这长安城里多的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你难道就不害怕吗?”

枕清隔着幂篱纱面淡淡一笑,不作回答。

客里归春又见春(二)

日落西山,天色已晚,长安又快到了宵禁时分。前路长街突然冲出三两人飞奔疾跑,应钰眼明手快地拉过枕清置于自己身后,可自己仍旧一个趔趄,猝不及防地要转身避开,突然一只有力的手搭在她的手臂,牢牢扶稳了她。

应钰惊讶地望向来人,其实不需要这人出手,她也能躲开,但也知道人是好心,她脸笑眼不笑地说:“多谢郎君。”

话落,回头看到枕清和另一个男子靠得极近,那位郎君正拾起枕清掉落在地,碎成两截的青玉。

应钰面容大变,她当即转身走近枕清,面前郎君生得丰神俊朗,话语里还能听出惋叹之意:“小娘子,你的东西掉了,这上好的玉佩碎成两截,着实可惜。”

“无妨。”

春日晚风微凉,浮起一阵慢风,幂篱随着风迹而动,薄纱之后的面容若隐若现,张宣晟看清枕清面容的那一瞬,万般思绪如同汹涌的洪流遍布全身,令他心乱如麻,难以动辄。

枕清掀开幂篱,漂亮的眼眸没有惊起一丝波澜,她注视着张宣晟神魂恍惚的模样,伸出手去讨要自己的玉佩,轻轻弯唇:“多谢。”

张宣晟眼神动容,落在旁人眼里,似乎是他被枕清的样貌倾倒,可只有他自己知道这其中的纠葛太深,可最后只能逼着自己化作轻轻释然。

“不必言谢。”

张宣晟动作僵硬地把玉佩放在枕清的手中,他松动方才克制不住红了眼的神色,试探着问:“枕小娘子,可还认得我吗?”

枕清看着张宣晟那张英气俊朗的脸,眼中的疑惑与警惕渐渐浮现,一旁应钰倒是没好气地出声:“小郎君虽然长得俊朗非凡,可不能仗着这番容貌,随意乱攀关系吧!”

张宣晟瞧枕清见自己如同在看一个怪人,她提防般后退,和自己拉开些许距离,仿佛就是一个陌路人,没有仇恨憎恶,没有爱恨纠葛,没有万般孽障,只有……只有形同陌路。

枕清虽是起了戒心,却也为张宣晟做了开脱,转而对应钰说:“长安城中多是如我这般的小娘子,想来郎君是认错人了,我们走吧。”

张宣晟看着渐行渐远的人,她居然不记得,周犹和应钰也不记得,所有人都不记得,只有他一个人重生了,记得这所有的事情!

是天助吗?给他重来一次的机会。

周犹看着失魂落魄的张宣晟,再望向走远的枕清,眸中神色愈发狠戾,方才张宣晟所喊那女子为“枕小娘子”,他暗自思谋一个枕字,想来她就是张宣晟入梦时的“枕清”。

来长安城的那日,张宣晟心绪突然大变,这几日时常梦魇,而在梦魇时分,他最常说的话便是——枕清,你来杀我,来杀我啊!

越来越远,走得越来越远,应钰到没人的地方,才缓缓叹气:“长安多怪人。”

枕清回首看向早已看不到身影的地方,神色如同鬼魅般,却没有一丝温度,她勾唇道:“是啊,长安多怪人。”

回到禹王府邸,天边也只剩一片金黄的余晖,应钰先去自己的屋子,枕清脱下自己的幂篱交给阍人[1],独自穿过长廊走到禹王的书房。

她站在门口,余晖下的影子拉得斜长,犹如可以吞噬整间屋子的巨人,她停留了半晌,屋内的人先开了口:“还站在门外作甚?冬寒未完全过去,小心像儿时那般着了风寒,几宿都疼得睡不着。”

枕清唇角弯起笑意,伸手推开门扉,轻而关上,里间熊熊燃烧的壁炉瞬间把外边的寒冷隔绝,她脸上笑意不减,走近说:“即使得了风寒我也不怕,因为阿耶会日日在我身旁照顾我,直到我好了为止!”

“你啊,”禹王有些无奈地摇头,“我这些日子可顾不上你,你自己要多加注意。”

点了点脑袋的枕清表示知晓,盘坐在禹王身侧,随手拿了一支笔和两张纸,她上下打量着还在端跪着批注的禹王,和自己的随意形成对比,她倒也没什么不好意思,在禹王面前早已放肆惯了。

忽而,她拿着笔在墨碟上沾了色,一双明亮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禹王,她讨好着问:“阿耶,你叫什么名字,他们都忌讳你的名讳,从来不肯告诉我。”

“不是忌讳我的名讳,是忌讳先皇的名讳。”禹王停下手中的动作,侧眸看着满眼猎奇的枕清,随手拿起一本薄册在她头上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枕清抱着脑袋,如同幼兽一般,弱弱地嗷呜一声。

禹王看着她这般模样,不禁被气笑了。

他抖了抖方才的凶器,作威胁似的同她道:“你倒是胆子大,敢直接来问我,我和先皇的名讳相近,他们自然不可能告诉你,你也不许再去问别人,否则惹得一身灰,我也救不了你。”

“才不会,阿耶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厉害的人!”枕清反驳后,轻轻说,“阿耶不是我最亲近的人吗?我当然敢问阿耶了,我最信任的人也是阿耶,难道阿耶真的会害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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