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停云一边说,一边用双手奉上一个信封,对沈望舒道:“这是那日三两银子的借条,还请姑娘收下,某不日一定还清。”
沈望舒却没去接那信,反而没忍住,笑了一声。
她做梦都想不到,自己不过是随手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善事,救下来的竟然是本书的男二、陆晏时最重要的智囊、日后在朝堂叱咤风云的梅停云、梅丞相!
谁能想得到将来位极人臣、意气风发的梅停云现在竟然是这副半死不活的落魄模样?他脸上甚至还有前几日挨打时尚未散去的淤青,怎么看都没办法将他和丞相一词联系在一起,是以沈望舒觉得有些搞笑,下意识就笑了出来。
只是她一笑,梅停云和陆晏时都觉得奇怪,皆抬起头来看她,沈望舒轻咳了一声,有些尴尬地道:“没事,就是没想到梅公子生的如此俊朗,叫我实在意外。”
她这话说了还不如不说,短短十来个字就把在场两个人说得不知如何接话,就只差把尴尬俩字刻在脑门子上了。
沈望舒不再解释什么,只是伸手去把那借据收了,又想起她的马车上还放着一身原本准备送给陆晏时、但她嫌颜色有些过于素净就没送出去的冬衣,便唤了侍卫把它取了过来,对梅停云道:“眼看着天气一日日的冷了,我瞧公子身上衣裳单薄,若是不嫌弃,还请收下这个,好暖和地过个冬。”
她那件衣裳用的虽不是什么名贵的面料,却也是细布所裁制,夹层中间填了棉花,整件衣裳厚实又暖和,梅停云又哪里肯要,连连摆手拒绝,沈望舒却强硬地把它往梅停云的手里一塞,笑道:“就当我与公子交个朋友,莫要再推脱了。”
沈望舒原本就是个顾盼生辉的绝世美人,如今这样一笑,更是千娇百媚,叫人看得几乎失了神智,梅停云一介凡夫俗子,自然也免不得看得有些呆了,连推脱的话也说不出半句来,就这样糊里糊涂地收了那件衣裳。
待到梅停云道过谢离开之后,沈妄姝才问:“你对他那么好做什么。”
梅停云前两辈子看她沈妄姝不顺眼,二人之的关系势同水火,沈妄姝自然不愿意给他好脸色,看见沈望舒帮他,心里是一万个不情愿,沈望舒却教她:“攀权附势是在你们这种这种封建王朝活下来、活得好的最佳方式,梅停云将来位及丞相,与他为善对你没坏处。”
沈妄姝心里不服气,正想开口反驳两句,却听得陆晏时突然开口问道:“只要是模样长得好看的,不论是谁,你都会出手相助吗?”
沈望舒不知晓陆晏时心中所想,又害怕自己崩人设,理直气壮地答:“那是自然!”
陆晏时听过她的回答,皱着眉负手而去,他步履匆匆,似乎半句多余的话都不想与沈望舒说,沈望舒看着他的背影,有些疑惑地问沈妄姝:“你哥哥不高兴了?”
沈妄姝也摸不着头绪:“我也不知道啊,要不……你追上去问问?”
才刚进腊月,江南的气温在一夜之间有如跳水一般陡然降了下来,又在某一日的清晨时分下起了鹅毛般的大雪,不过一个时辰便在路面上积了厚厚的一层,整个大地银装素裹,仿佛一瞬间置身北国。
江南近百年未见过这样的大雪,起初众人皆以为冷个三两天便会好了,却不想这一场雪下了整整七日,气温一日比一日地冷下去,有不少的房屋被雪压塌、又有人被活活冻死了之后,众人才真的开始慌了。
煤炭与柴火一下成了抢手货,而因为来不及赶制新的冬衣,现成的、能够抵御寒冬的衣裳也成了当下最紧俏的商品,沈望舒提前囤的货、赶制的冬衣在此时全部都派上了用场,叫她在短短半月的时间里赚了个盆满钵满,连沈向远都感慨她的眼光与远见,倒叫沈望舒这个提前知晓剧情的人不好意思了。
再加上她和沈星遥办的济世堂准备的药物充足、诊费低廉,因为大雪而感染风寒的民众纷纷涌了过去,一时间她们兄妹二人的风评急剧好转,从不懂事的败家子一跃成了大器晚成的大善人。
但沈望舒并不满足于此。
她终于理完手中的帐,又开始一样样去查看沈家名下的产业,发现沈家竟然还在做胭脂的生意,甚至一度还将分店开到了京城去,只是这些年竞争不过其他专门做胭脂水粉的铺子,效益日渐低下,也就成为了沈家弃之可惜、食之无味的一门生意了。
沈望舒对这个生意十分有兴趣,光去店里看商品就去了数十次,还为了接手这个铺子专门去做了个市场调研,又是招工人又是研究新产品配比的,忙得简直不亦乐乎,沈妄姝不懂得她为什么要想着去接手这样一个吃力不讨好的活计,还为着这事情忙得连觉都睡不够,沈望舒却笑嘻嘻地解释了一句:“你不懂,我们那儿的女明星出名了以后都喜欢做彩妆。”
沈妄姝确实听不懂。
沈望舒今日熬了一个大夜,终于将自己的企划书写了个大概,眼见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的白,这才赶忙换了衣裳,拿着自己一早准备好的狐皮大氅出了门。
她要去的地方不是别处,正是沈府的竹苑、陆晏时暂住的地方。
近些日子不光是沈望舒忙得脚不沾地,陆晏时也不遑多让,已经好些日子没回沈府住了。
这雪灾来的突然,许多人被这大雪压的成了无处可去的难民,只能拖家带口、潮水一般地涌进城内,企图找到一点活命的路数。
而官府对此事竟然毫无动静,半点要补助的样子也不做,陆晏时见城内流民渐多,便联合了其他书生一起上书官府,要求官府开粮仓救济灾民,在那时遇见了同时为民请命的男二梅停云,二人相见如故,结为至交好友,如今正一起在为安置流民、施粥赈灾而忙碌,大约有五六日没再和沈望舒打过照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