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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南风挹兮共倾酒 上(第1页)

红光映辉,静默的氛围中,两名傅姆捧着合卺酒恭敬上前,喜气盈盈的笑道:“王爷,娘娘,佳辰吉日共合卺,良缘缔合是同心,奴婢恭祝王爷与娘娘永寿偕老!”

朱棣从徐长吟柔丽婉约的脸容上收回目光,接过雕有双螭纹理的青玉合卺杯,执起一端。

徐长吟眸如幽潭,细细如丝的在他淡然含笑的脸上掠过,方低眉信手的执起另一端。

二人眸光相顾,眸中浮露一丝只二人方明的意味。

共饮合卺酒,当是夙缔良缘之人,然而他们从最初已注定不能鹣鹣比肩。

缓缓轻饮尽杯中酒,傅姆便即接过,娉望与罗拂又将精膳捧至,二人依礼无声共食。

待一切礼成,娉望等人喜乐不已的连声恭祝,继而笑容满面的鱼贯退出新房。

花烛夜明,将百子帐、百子被映照得格外喜庆,安静之中透着一股让人逐渐脸红心热的气息。

终是徐长吟先打破了愈形尴尬的宁谧,却是有些难为情的说道:“王爷,能否替我取下凤冠?”

朱棣略怔,眸光掠过她头上华贵的凤冠,淡淡一笑,伸臂替她将之取了下来。凤冠甚是沉重,难怪她方才的表情看似有些僵硬。

方取下凤冠,徐长吟顿觉头颈一轻,不禁长吁出口气,“当新娘子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呀!”说着,她向朱棣伸出手,“王爷,那枚白玉童子可给我一下?”

朱棣放下凤冠,也未多问,从身上取出白玉童子,递还给她。

徐长吟倒不知他会放在身上,眨了下眼,接过白玉童子,放在了枕下。

“为何放在枕下?”

徐长吟笑语吟吟:“母亲曾告诉我,若嫁了人,头一夜需得将这白玉童子放在枕下,可趋灾减祸。虽然咱们这嫁娶算不得真,但好歹我也做了回新娘子!”

朱棣皱眉,什么叫算不得真?

徐长吟并未察觉,又信口问道:“说来,我还未向王爷请教,王爷为何觊觎我这枚白玉童子?”

朱棣睨她一眼,口吻是云也淡风也清:“好奇。”他从不做无把握的事,刘基之谶言,意味太深,他自是要仔细了解她。

“为何?”徐长吟撇首看向他,忽然觉着自己似乎早就踏入了他设下的陷阱里。他用难得一见的孤本引她前往,那时的他,是否一直隐在幕后观察着她?

朱棣淡淡而笑:“诚意伯谶言所预,你将是我的妻子,自会引我好奇。”

徐长吟终是忍不住道:“王爷真的如此相信谶言之事?”并非她不信刘基的能耐,而是只因一句谶言而娶她,实在有些荒谬。

朱棣眼眸骤然深如浓墨,让她全然看不见底,“诚意伯允我三卦,第一卦,是我十岁之时,那一卦救了我一命。第二卦,则是姻缘卦……而你,必将为我妻。”

徐长吟一愣,刘基的占卦竟然救过他,难怪他深信不疑。可这也不能解释他一早就存心引她入圈的用心!

不待徐长吟开口,朱棣已道:“我的所为,必会惹你不郁,我向你致以歉意。”

他直言了当的道了歉,反让徐长吟的不满没处儿撒了。她坐回喜榻,满是无可奈何的道:“木已成舟,我再恼也无用。不过,还请王爷要记得与我所约之契。”

朱棣神色间掠过一抹不置可否,却未多语。

徐长吟指着桌上的酒膳,建议道:“不若将这些膳食端到园子里,吃酒赏月?”

朱棣又皱起眉。这天寒地冻,哪来的月赏?

“不行!”他直言驳回她的建议。

徐长吟的眼神在酒壶上流连,满脸惋惜的叹道:“月华如水浸宫殿,有酒不醉真痴人。1”

朱棣淡睨她,“数斟已复醉,觞酌失行次。2明日还需入宫朝见,喝醉了误事。”

徐长吟听及朝见,忽而想起朱柠带来的话,遂道:“王爷,我有一事想请教。”

见她不再纠于此,朱棣自也乐意与她解惑:“何事?”

徐长吟从袖中取出锦囊,正是朱柠先前冒失闯入新房交给她的。她将囊中的麻线取出,放在朱棣面前,脸上盛满了虔诚之色:“王爷,此物有何解?”

朱棣拿起平平无奇的麻线,皱眉反问:“此物何来?”

“宁国公主奉皇后娘娘之命送来给我,说是明日还会考问。”徐长吟不禁叹息,她先前想了许久,也不知这缕麻线是何用意。

朱棣攒起眉,细细思量片刻,却也不知其中意味。

各自猜度了良久,仍不得法。徐长吟颇是无奈的道:“长夜漫漫,做些甚么为好?”

“就寝!”朱棣言简意赅的给了她答案。

徐长吟脸蛋倏地发热,不自在的干咳一声:“就、就寝,太早了些吧!”这里里外外就一张床榻,难不成真要与他同床共枕?

“怎么,你打算与本王对坐一宿?”朱棣似也猜出她的心思,好整以暇的盯着她。

徐长吟被识破小心思,颇是尴尬的又咳几声,眼神游移,嘴里说着:“王爷

,咱们不过因约契而成亲,这同寝似乎不大妥当吧!”

“那么依你之见,是让本王去客厢歇息?”朱棣的口气也听不出是否高兴,表情更是难以猜透。

徐长吟飞快的瞟他一眼,也知自个是痴心妄想。新婚大喜之夜,燕王夫妇分房而眠,传出去可不大好听。她咬着唇瓣,眼眸东溜西顾,忽而眸光一亮,瞬即起身朝堆放嫁奁之处走去。她在一堆箱子中翻找了片刻,拿出一件物事来。

回到喜榻前,朱棣目光一瞥,也瞧清了她拿的是甚么,竟然是一只线咕噜。他不觉拢起了眉头。

徐长吟看了他一眼,又朝一旁的软墩呶了呶唇,自是示意他坐到那边去。

朱棣有些无言,倒也起身坐了过去。继而,徐长吟拿起线咕噜,扯出细细的银丝,将宽敞的喜榻从中间部分用线隔了开来。她脱了绣履,站在榻上,将线系在锦帐顶,然后又下榻至箱子前,翻找出一件茜色的披风。随后,她将披风“晾”在了银线上,竟然是将喜榻一分为了二,隔出了两张榻来。

坐在一旁的朱棣,除了无言,也只剩下了无言。(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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