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下一震,其实她猜到是什么情况了,但还是没忍住稍稍侧目向自己的颈侧看去。
是一把白刃,正横在她露在外面的一截颈子上。
“闻澈!”
随着挟持着岑令溪的那个黑衣人大声喊出这一句,她只觉得那把白刃已经完完全全地贴在了她的皮肤上,黑衣人知晓稍稍用力,她今日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想到此处,她的腿没忍住酸软了下。
闻澈闻声也转了过来,一手握着匕首抵在和他缴缠的那人手中的刀剑上,一边看向岑令溪这边。
“放开她!”闻澈大声道,手腕一转,又将自己手中的刀剑转了个方向,以极其刁钻的角度翻了个弧度,相交的两道长剑的锋刃擦除了一道白光。
闻澈知道能在春狩结束回京时埋伏在路上来行刺他,甚至能精准地找到他和岑令溪乘坐的马车,必然是蓄谋已久,有备而来,很有可能是赵王党的余孽。
故而他本想着留活口,完了之后慢慢审,但看到岑令溪现在这个处境,他手底下没有留情,直接将刀刃转向了那人的喉口。
一击毙命。
他不能再失去岑令溪了。
这是他心中冒出的唯一一个念头。
正闻澈他提着尚且淌着血珠子的剑朝挟持着岑令溪的那个黑衣人逼近时,黑衣人又捏着她的后颈往后撤了两步,始终和闻澈之间保持着距离。
春狩前带来的禁军也朝这边而来,和那些歹徒打斗厮杀,刀剑交锋时发出铿铿锵锵的声音。
风猎猎地吹着,这一隅中只有他们三人。
“把你关进刑部大牢中的人都放出来,上表挂印,我就放了她。”黑衣人盯着闻澈的眼睛,说出了自己的要求。
岑令溪知道自己的生死如今就把握在闻澈的手中,于是在黑衣人出声的时候,目光也跟着移到了闻澈身上。
但闻澈只是冷声道:“痴心妄想。”
岑令溪一愣,看着闻澈眼神在这一瞬由希冀变成了惊诧。
在生死之际,她几乎没有任何挣扎的余地时,所有生的可能都是闻澈一句话的事情,她以为闻澈会先应下黑衣人,或者至少会犹豫一下,然后让黑衣人换个条件。
但这些都没有发生。
闻澈只是斩钉截铁地说了句“痴心妄想”。
这句似乎不仅仅是对着黑衣人说的,也是在对她说的。
岑令溪又想起了之前被困在山洞中的那几个时辰,那时闻澈将她拥在怀中,和她说起自己在齐地的六年,说他为了重新回到京城见到她做了多少,说起他的情意有多深。
她不得不承认,在那时,她的确是有过短暂的动容,她甚至想过说服自己站在六年前闻澈的处境上去想想,她甚至想过要不等这次春狩回京后,她便和闻澈提及与江行舟和离的事情。
因为那毕竟是年少时真真切切动心过的人,倘若不是,在当年他向岑昭礼求娶自己的时候,自己是不会答应的。
在岑令溪无数次去御史台,无数次借着探望父亲的名义只想看他一眼的时候,那些情意是做不得假的。
后来闻澈落难,她不想为了他连累整个岑家孤注一掷,只好将此事归结于两人无缘。
可到了现在,她突然发现自t己那时的想法有多么的荒谬和可笑。
闻澈费尽心机回到京城,不择手段杀了老齐王,其实不是为了她,而是为了自己;为了权力;为了自己能在大昭的朝堂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他其实想让昔年党锢之祸中让他落难的人都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