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珍瑞说道:“楼姐姐也说东西肯定都被烧了,但我看姐姐伤心,我也伤心嘛。所以就想来看看这里还剩下些什么有用的,给她带回去。你们中原人不都挺喜欢扳指的嘛,一个王府不会连一个扳指都没有吧。我和你说的时候,你不是也挺惊讶的?是因为这个才答应陪我出来的吧!”
宋云舟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回话了。
他是因为想查查王府才来的,帮百里珍瑞找东西,那倒是其次。不过这小姑娘为了多个能帮忙的人,竟然在这里转起了脑筋,也真是……哭笑不得啊。
“啊是。”宋云舟哈哈应道,“扳指这玩意只有大户人家才有的,算你编的挺真,连我都被你唬住了。不过你小小年纪,还学会如何唬人了,能耐啊。”
“都是三皇兄教我的!”百里珍瑞笑道,“我的三皇兄,是世上对我最好的皇兄!”
“其他的皇兄呢,他们就对你不好了?”一提到百里祈羲,宋云舟的心情就糟糕了点,他啐道,“你三皇兄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吧。”
“他们……”百里珍瑞无所谓道,“他们不是我亲皇兄,讨厌我三皇兄,就连带着讨厌我喽。那我也不在意啦,反正我吃好喝好,也挨不了他们什么事。”
宋云舟一愣,道:“不好意思哈,提到你伤心事了。”
百里珍瑞却疑道:“这有什么伤心不伤心的?我皇兄会教训他们啊!有皇兄给我撑腰我怕什么?他们来欺负我,也要小心我的鞭子不长眼!”
宋云舟:……是我多虑了。
百里珍瑞好心提醒道:“哈依,你可不要当受气包呀。”
“……”宋云舟顿了下,答道,“好嘞。”
然后他就知道什么叫做“一语成谶”了。
刚回府,被景霖看见自己这一副模样,就被骂了。
“跟个落汤鸡似的。”景霖毫不掩饰地嫌弃,“你傻了,下雨天非要出去淋雨才甘心?”
宋云舟在罚站,闭嘴不吭声。
别问,问就是强者从不多言。
“皇女爱嬉闹就算了,你不劝劝,还一个劲跟出去。皇女有个万一,谁负责?”景霖依旧数落道,“胆子现在是愈发肥了。”
宋云舟低头:“下回不敢了。哦,没有下回了。怀玉,你消消气。”
景霖撇了眼宋云舟,嘴角不着痕迹地勾了一下,背过身去:“换衣服去,别脏了我的地。”
宋云舟小鸡嘬米般点头:“好的好的,我再去沐个浴,见你不能用这副邋遢样。”
景霖眉间挑动,坐下来支起腿看宋云舟的落魄样。笑道:“难得懂事一回。”
宋云舟:……
这是嘲笑,他看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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霢霂农桑野,冥濛杨柳台。——《春雨》唐·齐己
央国谈判·拾肆
日子一连到了三月中旬。
景霖收到两封密报,一是昌王一行人已妥善按插在商路队员中,只待他发号施令;二是央国时局渐稳,百里祈羲依照景霖送出的法子,暗中集结不少老臣,其余皇子争斗已是苟延残喘,只需要找个好的时机,便能一举击破。
春来了,他身上厚重的衣物褪去不少,却依旧心累。
有不少事宜需要他打理。
今早朝堂传来央国使者的话,说是要接皇女回去。
这原本不是大事,好生安排欢送礼仪即可。只是百里祈羲特意询问,能否让百里珍瑞担任两国商路驻站使者的职务,日后守在商路,监督两国往来与整顿秩序。
说是询问,但明眼人都知道,这是吩咐。
如今两国交好之际,谁敢在这个节骨眼上提出质疑,那便是公然毁约的一方。这于国百害而无一利。
皇帝想也没想就当堂应允了。
景霖当时就想对着皇帝一顿好骂。他提议开这商路的目的是为什么?不就是为了给日后的淮国创造一个进军的捷径。这条路原本是握在自己手上的,如今三皇子一言,这是想把主动权夺到自己手上。
幸而楚嘉禾也及时看出了问题,当即拉出几位老臣,恳求皇上也将他们命为驻站使者。央国使者极力劝阻,但很明显,自家人都是偏心自家人的,再者楚嘉禾容貌与实力也在那小小的央国使者之上啊。还没等央国使者阻止,就笑呵呵地答应了。
景霖对照了遍楚大夫喊的名字,一半楚党一半景党,一碗水端得平平的。两党相处,必然不快。不过异国他乡,同乡人总是更为亲切一些的,景霖猜想楚嘉禾也是想借此机会融合两派,相互提携。
凡事事在人为,剩下的就看天命了。
景霖倒不在意两派是否会因此有所缓和,底下的人嘛,软硬并施刚柔并济,不怕还有不听话的。
武樊带军归来,经朝中御医好生诊断,被皇上下令归府静养。原本皇上见武太尉归来,还想给人家加封进爵,此番动作不免惹得些许人不快,毕竟明面上武太尉是出征大捷,实际上兵部已折损过半。
武太尉恳请皇上收回成命,为所有战死沙场的士兵掏了安抚费。自己把自己关进了府里,几日不肯开门迎客。
景霖私下里探望过武太尉一回,替人诊了脉,交代武樊且放宽心,写下一副药方子便离开了。
才一出府,他又进了御史中丞韩与的家。和韩家老夫人问个好,说说话谈谈心。
彼时韩与还在宫内整理史册,下人来报时,吓得他竹简都掉了一地,匆匆吩咐手下管事整理后就赶回了府。
景霖坐在客椅上,见韩与见他跟如临大敌似的,不由得挑了挑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