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周承诀吊儿郎当点了个头,一副任凭她安排处置,毫无怨言的样子,随后懒洋洋从沙发上站起身来去了浴室,将两人换下来的衣服收起来,全数塞进洗衣机后才重新回到客厅。
岑西替他整理背诵文段的时候,周承诀便又在一旁刷起了物理卷子。
半份题写完,岑西那边也整理得差不多了:“这几段,现在就背,晚点我抽查。”
“这么严格啊?”周承诀接过她递来的本子,扫了眼,又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这我估计得背到半夜。”
“嗯,你背。”
周承诀微勾了下唇,而后轻咳了声:“那背完了你还要抽查我?”
“我不抽查你,我估计你一周都背不完。”
“那你今晚走不了了。”周承诀扬了扬眉梢。
岑西这才意识到这一点,周承诀心领神会冲她扬了扬手机上的时间,距离十二点,只剩下半个多小时。
“半个多小时我肯定背不完。”周承诀抬手轻拍了拍沙发,“不如你先睡会儿,我背完了叫你,你不是十二点就得准时睡觉?”
岑西眨眨眼:“你怎么知道?”
周承诀不自在地摸了摸脖子:“李佳舒跟我说的。”
留宿
“晚上不回去,你小姨会说你?”周承诀正坐在茶几前的地毯上,背靠着沙发,偏着头,身子微往后倾斜,抬眸看着沙发上盘腿坐成小小一团的岑西。
“这倒是不会。”女孩摇摇头,自嘲地淡笑了下,“没人管我回没回去,大晚上在外边瞎逛都行。”
她本来就是这个家多余的存在,收银台里丢两块钱都比丢了她更让人在意,除非在外卖很多,需要她送的时候,她在不在才显得比较重要。
“行什么行。”周承诀胳膊随意搭在沙发上,伸手扯了下她脸颊,“你这话别让我妈听见,别看她对你温温柔柔的,刚刚那话要是让她听了,准得板着脸训你一顿。”
岑西抿唇笑了下,神色难掩羡慕:“有人训其实很幸福的。”
这倒是,周承诀并不否认。
他随手拿了袋零食拆开来,而后十分自然地塞岑西手里,轻哼一声说:“那下周回家我跟她告个状,你就等着吧。”
岑西:“……”
“不过我人品还行,算个正经人。”周承诀话音略显不自在,也没盯着岑西看,只将视线收回来,垂眸随意睨着桌上的物理卷,边说边用笔填了题选择,“你今晚在我这倒是没事。”
说完,他又回身看向她,冲人扬了扬眉梢,像是在征询她的同意。
岑西最后还是应下了,反正她本来就没有自己的家,其实在哪都一样。
加上现在时间确实已经很晚了,这个时候回去,估计还会把老太太吵醒,免不了又是一顿骂,到时候再在小姨夫面前添油加醋数落她几句,会让小姨更难做。
况且,比起在天台小隔间里,时不时要被老太太指桑骂槐明里暗里嫌弃刁难,在周承诀这,倒还更让她感到安心些。
岑西没犹豫太久,冲周承诀轻点了下头,算是应下了。
“你背吧,我一会儿看看你背的情况。”既然决定留下来,岑西也没再多扯什么别的,很快回到正题上,从沙发上下来,也学着周承诀的样子,坐到地毯上,离他更近些,指着方才替他写好的,要求背诵的片段说,“你不用死记硬背,我已经把重点片段摘出来了,每一段下面都写了通俗易懂的白话翻译,你先把它们当成小故事看,看完了再对应到原文,应该就比较容易记了。”
周承诀之所以是个半文盲,除了对语文并不感兴趣之外,其实还有个比较主要的原因就是,他打从出生起就在国外生活,一直到八岁左右才被带回国内。
接触中文体系较晚,当初刚回来的时候,连普通话都说不太清楚。
那会儿和李佳舒严序他们也还不熟悉,身边连个朋友都没有,不少同学还总拿他说中文的腔调来嘲笑他是个小洋鬼子,如此一来就更沉默寡言生人勿近了。
曲年年有句话说的倒也没错,周承诀语文差,估计就是话说少了。
学习英文讲究语感,学语文不何尝也是。
他记忆力方面其实不差,甚至可以算得上非常好。
数理化写过的题型能自动在脑子里组成数据库,想要还可以随时调取,但在语文,尤其文言文这方面,确实行不通。
别说理解背诵,读都很难读通顺。
还真怪不上态度不端正。
听岑西这么一说,周承诀注意力也重新回到桌上那份她的手写稿上。
这姑娘做事挺细心也挺负责任的,不仅每个片段都用自己的语言为他编了小故事,还特地在看起来比较生僻的字上单独标了注音和释义。
并且那释义也和从前其他家教直接从现成的教材里复制粘贴出来的不太一样,全都是岑西自己按照最通俗易懂的语言写下的。
一目了然。
甚至字里行间还夹杂着她平常说话的一些小习惯,每一段文字读起来,几乎都能想象出她的语调。
周承诀少见地读进去了,十分钟不到的时间,竟然还真给他背下了两段。
岑西盘腿坐在他边上,替他看完卷子后,也从书包里拿出自己带来的作业写,草稿纸上写满演算过程,笔尖与纸面不断摩擦着,发出轻微的沙沙声响。
夜晚静谧,两位少年人都在努力。
约莫过了二十来分钟,周承诀背完了四个小段,岑西也将昨天剩下没写完的半份卷子扫尾完成。
女孩放下笔,不自觉地伸了个懒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