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期还有四天的时候季家就已经送新娘出门,由于从阴山县到桃源镇需要两天三的路程,所以季应龙和正妻一起和女儿提早一天到了桃源镇,季家打算在桃源镇开展绸缎生意,所以在这里也有一处宅院,季家人就暂时以此地作为娘家。钟家热情接待,和季家一起准备第二天的忙碌,钟季两家的联姻也成为桃源镇的一大热闹。
大婚之日,天空晴朗。一大早两家就开始各自忙碌起来,吉时定在午时正。孝恒一大早就被叫起来,衣着光鲜地坐在那里,胸口绸缎做的大红花特别醒目。只不过看着眼前家人的来回忙碌,他却好像是个没事人一样坐在那里,眼神空洞虚无。
孝谦今天并非主角,但也被全家的喧闹声吵得睡不着,很早就起来了。他经过客厅,看到孝恒精神不振地坐在那里,于是就笑呵呵地走过去。“给大哥道喜了。”他向着孝恒作揖。
孝恒抬起眼皮看看他,无精打采地说道:“你说这话分明是打趣我呢。”说着就拿起茶杯喝了一口,然后朝自己身边的座位努了努嘴,示意孝谦坐下。
“今儿个怎么说也是大喜之日,你也应该露露笑脸吧。”孝谦歪坐在紫檀木的太师椅上,“都已经定了,就好好过吧。等新嫂子过了门,你好好待她,她自然也会真心待你。”说着就拿起一个橘子剥了起来。
虽然这里人来人往,但大家都在忙碌,谁都不在意两位少爷在说些什么。只听孝恒叹了一声道:“唉~~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吗?此刻突然塞给我一个人,让我一定要接受她,谈何容易?我......我心里......”他摇了摇头低下头去,不想再说话。
小鱼为了避新婚前的禁忌早些时候就回家去了。所以这段时间孝恒显得特别异常,时而低落时而亢奋。低落的时候少言寡语,就连孝谦也说不上几句话;亢奋的时候到处揽事做,把自己关在书房或者铺子里忙个不停。这些异样钟进贤也觉得奇怪过,不过也将他视为对这段婚姻不接受的情绪,并未联系到其他。知情的唯有金如珍和钟孝谦,还有岑意沛,但他们也是毫无办法。孝恒过去太完美,以致于他表现出瑕疵来之后,家人们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去处理。金如珍看着心里一阵阵地虚慌,隐隐地感觉到等小鱼过门后会风波不断。
孝谦四周看看确定身边的人并未注意到他们,他低声说道:“我去过她家,她在家安心待嫁,心情已经平复了不少。你不用担心。”
“我从未担心。”孝恒脸上显露出冰冷的漠视,“你和娘不是希望我和她毫无瓜葛吗?我会尽量做到漠不关心。”
虽然这是孝谦的希望,但也不至于如此极端,看到孝恒说这样的话,他反而心存担忧。一时间他也不知道该如何作答,只能看着这位充满怨气的新郎官兀自唏嘘。
这时候金如珍和燕春妮来了,孝恒和孝谦见到忙起身站起来,“娘,二娘。”
金如珍上下打量着孝恒,道:“打起精神来,一会儿新娘到了可要喜庆着点儿。”她四处张望了一下道:“咦?孝川呢?怎么不见他?”
燕春妮忙说道:“他还在睡呢。昨儿晚上看账本看到大半夜,快天亮的时候才睡。”
金如珍听了笑了笑:“到底是要成家的人了,知道长进了。不错!不错!”她睨了一眼孝恒后继续对燕春妮说道:“你看,凡事都是命中注定。虽然孝川和小鱼是因为一个错而走到一起,但冥冥中也让孝川学会了刻苦。这天底下一男一女,都是老天早已定好的,谁都猜不透也看不明。”她的话不知道究竟是说给谁听,总之每个人都能听出一种意思来。
燕春妮听了不住地点头,笑着说道:“是啊。这也是我欣慰的地方。不过......”她看着孝恒笑道:“孝恒啊,你要调教弟弟,也稍稍顾着点他的身子。这么厚厚一摞账本让他短短几天内看完,实在是有些急于求成了。往后啊你慢慢儿教他,行吗?”
孝恒板着脸对视着燕春妮铿锵地说道:“他玩了都快二十年,现在才奋,不加把劲怎么行?起早贪黑、秉烛夜读,谁不是这么过来的?若他连这些苦都吃不了,那也很难成才了。”孝恒的一番话说得燕春妮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场面颇为尴尬。“二娘,您爱子心切的心我明白,但既然爹已把孝川交给我调教,那请你也不要插手管得太多,我自有让他成才的办法。”
燕春妮心里一阵不痛快,但孝恒说得也是句句在理反驳不得。金如珍便打圆场道:“妹妹啊,你就放心吧。他们可是哥俩儿,你还怕孝恒会害了孝川吗?所谓头悬梁、锥刺股,读书人都是这么苦过来的。孝川起步晚,是应该多努力。将来他功成名就的时候,你就会觉得现在他现在付出的辛苦都是值得的。”
“嗯~~好吧。”燕春妮也只好说道:“那我就盼着我的儿子能尽快做出点成绩吧。”
孝谦在一旁看着这表面平静如水,却暗潮汹涌的场面,实在有些心惊胆战,真不知道将来的日子这样的戏码会一天上演几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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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家的婚事办得体体面面、热热闹闹,成为桃源镇的一段佳话。新娘子的花轿抬进了钟家的大门,一对新人交拜天地。堂上每一个人都笑得如此地灿烂,甚至比一对新人更为高兴。只是当事人脸上的笑容却很僵硬,他用他的方式做着最后底线的反抗,来表示他对这段婚姻的抗拒。红盖头下的新娘大家都不能相见,殊不知新娘的神情并不比新郎官好多少,她的心里也在呐喊,只是她也无能为力,对于身边这个陌生的男人,她提不起任何兴趣,甚至连一丁点的好奇都没有。
晚上送走了宾客,孝恒被簇拥着进了洞房,完成了一系列繁缛的礼节后所有人都退了出去。这时候已经快到子夜了,外面的喧闹声也渐渐退去。惟有那一排排的大红灯笼依旧亮着,还在替这门婚事燃烧着热烈的颜色。
洞房里被照得红彤彤的,孝恒喝了点酒有些头晕。他拿起秤杆挑开了红盖头,他甚至连看都没有看新娘一眼就转身坐到了一旁的榻上。季婉仪还想着掀开盖头的那一刻她要做出什么样的表情来告诉她的新郎不许碰她,但没想到新郎竟然是一脸的沮丧和悲伤,这倒让季婉仪有了一点点好奇心。
两人就这么坐着,孝恒靠在榻上一手托着头显得很疲惫,眼皮耷拉着似乎在想些什么。季婉仪盯着他看,觉得他怪怪的,和第一在家见到的时候不一样。终于季婉仪忍不住了,嗔怒道:“喂!难道我让你很失望吗?你连看都不愿意看我一眼?”
孝恒这才抬起眼来看她,季婉仪虽然衣着端庄但此刻脸上却透着一丝怒容。其实季婉仪也是一个有着美貌的女子,如果他心中没有另一个人,或许在掀开盖头的那一刻会感到欣喜,只是此刻真的很难有这样的心情去面对这么一个强塞给自己的妻子。孝恒稍稍坐直了身子,叹了口气道:“你很漂亮。”这话说得有些敷衍。
季婉仪是聪明的女人怎么会听不出来孝恒口吻里的牵强。她也是心高气傲的女人,于是“哼”了一声,也不再端坐而是随意松动着已经疲惫的身体,鄙夷地说道:“你看不上我。同样,我也看不上你。看你的样子也是被逼无奈才应允的,我也是一样。我们大家彼此彼此罢了。只是既然都被捏在了一起,就这么凑合着吧。磕磕绊绊、得过且过也就一辈子了。”
孝恒听了也多了几分好奇,原以为只有自己不喜欢父母的安排,没想到季婉仪也一样,这倒是让他对她多了几分感同身受的亲近感。“怎么?你也是被逼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