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边风起,桂叶摇动,金黄花瓣如雪般纷纷飘落。
她停下脚步,一袭青衫随风飘扬,任花瓣落在肩头。她又望向t空中,抬手接住随风飘落的桂子花瓣,眸中浮出深深怅然:“可惜这么美的桂川,眼看就要衰败下去了。”
云渊注意到她的手,难得露出衣袖,原是这般纤长玉白,指如青葱。
她接满一捧花瓣,抬手深嗅:“不如开在树上时甜。”随即又递给云渊:“你香囊里是不是这种桂子香?”
他掌心触碰到她的手指,只觉一抹凉意,转瞬化作一道莫名酥麻,自手臂窜到脊背,沿路掀起鸡皮疙瘩。
说着,她看向他腰间佩戴的蓝布香囊:“奇怪,我从你身上闻到的香气,跟花香也不全然一样。难道在香囊放久了,味道会变吗?”
云渊神色微动,将花瓣放进香囊储物袋里:“谢谢。”他再未多说什么。
晴长老瞧了瞧他,轻轻一笑,转身迈步:“走吧。”
翻过一座山,他们来到山间一片连绵的湖泊,这是桂川因山势阻塞,壅积而成的湖。她小心翼翼蹲在湖边圆石上,抱着膝盖往水里张望:“越往上游走,水里沾染的魔气越多了。”
湖水如镜,倒映着锦绣青山,水里却隐约飘散着黑雾。远远能瞧见,有鱼儿游动,却不像河边堕魔妖兽那般发狂失控。云渊不理解:“桂川边的妖兽皆因河水而沾染魔气,为何水里的鱼却没堕魔?”
晴长老叹了口气:“灵智越高,越容易被魔气影响,从而心堕恶念。这些鱼都是灵智很低的小鱼,虽然也受影响,但恰恰因为心智过于简单,不知何为恶念,反而保留了神智,没有失控。”
云渊恍然。
他沉默许久,才说道;“若能找到现任桂川水神问问,说不定能事半功倍。”
“我也这么想。”晴长老飞快应道,“直接问发生了何事,最简单。”
“但是该怎么找。”
晴长老垂眸想了一会儿,忽然捂住手臂蹙起眉:“小师侄孙,我手臂伤口又有点疼了,能否帮我找十株岩杖草。”
那是一种河边树林里常见的草药,用来止疼很有效。只是临时找有些麻烦。云渊低头解自己的香囊储物袋:“我有现成的止疼药。”
“不不不,不能用现成的,必须要新鲜的岩杖草。”她望向他的目光顿显可怜,“小师侄孙,快帮帮师叔祖。”
云渊拿她没有办法,只好转头走进河边树林,四下寻找起来。当他找到第三株岩杖草时,忽然想起来,那天她明明有处理伤口的药物,为何今日却要他找新鲜的岩杖草?
除非,她是故意找借口将他支走。
她要做什么?
云渊没有声张,悄然返回河边,脚步无声。他站在丛生的密树后。透过枝叶缝隙,望向河边。
她依然蹲在河边圆石上,面前的湖水里,却有数不清的小鱼欢腾游动。不少鱼嘴露在水面,不停张合,像在讨食,又像在说话。
而她只是抱着膝,笑吟吟地瞧它们。
半晌,她轻轻挥袖,那些小鱼竟听话地陆续散开离去。有些迟迟不愿走,便在不远的水域里徘徊。
云渊迅速找到剩下七株岩杖草,返回河边,见附近还有上十条小鱼游动。“这些鱼怎么跑这来了?”递草时,他不经意地问。
她隔着衣袖,接过根上沾泥的草药:“方才等你无聊,掏了把灵石撒进水里喂鱼。它们爱吃灵石,都过来了。”
云渊难以置信:“撒灵石喂鱼?”对当时的他来说,这简直是不可饶恕的浪费。
晴长老不置可否,捉着草药站起身:“我去处理上药,自己就成。哦对了,一会儿我们往湖西走吧,感觉那边路好走。”
随着她的走动,水中鱼儿竟依依不舍地跟着她游动,直到她彻底走进林中树后,才转头离开。
那时的云渊,只当这些鱼还想讨灵石吃。
而两百年后的云渊,在夜色中睁开眼睛,眸色锐利。过去的桂川,今夜的暗河,情况虽不尽相同,给他的感觉却那般相似。
当真是你吗?
你到底是谁?
小误
青宸醒来时,天色大亮,明晃晃的日光映入窗户。弟子寝院是三层阁楼,每人单间,但窗外廊道空无一人。她一个激灵坐起身,该不是睡过头了吧!
她连忙收拾好,匆匆跑向苍木殿,掌门和长老就在主殿议事。当她跨进殿门,其他弟子都在屋里整齐列队。除了昨夜受伤昏迷的两人没来,就剩她了。
幸好掌门在前说话,大家听得专心,没人注意门口。青宸松了口气,轻步奔到角落站好。
旁边的祁萤忽然惊讶道:“阿尘!你怎么才来!”
瞬间,几十道目光齐刷刷注视过来,青宸顿时头皮一紧。
云渊的目光也落到了她身上。
坐在前方的石长老蹙起眉头:“玄洲门规第三条,不得惫懒,不得迟到。才入门第二天,就不把门规放在眼里,怎能完成任务。”
祁萤连忙安慰青宸:“阿尘,咱们通过初选都不容易,你定然不是故意迟到。但千万莫再惫懒散漫,以致前功尽弃呀。”
石长老的面色隐隐难看起来。
见祁萤说得格外诚挚,青宸恍然:“阿萤定然也是关心我,才将我列为惫懒散漫之徒,说与人听。若非你出声提醒,大家都没注意到我进门呢。”
祁萤笑意更深了:“咱们是同门,都想登岛修行,理当互相提醒。”
“好了,”站在地图旁的云掌门说道,“昨夜大家休息时,阿尘留下来整理记录,忙到半夜,之后又随我去救人,颇耗心力。是我让她好生补觉。此次作罢,下不为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