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玹低声重复了一遍,语气中听不出喜怒。
因着前尘种种,周玹定然是不愿亏待常清念的。仅仅是位列九嫔,倒是与他心中所想,相去甚远。
“妾身自知时日无多,心中唯有此事未了,还望陛下念在夫妻一场的份儿上,能够成全妾身所愿。”
皇后见周玹并未被自己说动,话中不由带了几分逼迫。
周玹闻言,不悦地眯起双眼。皇后此举,无疑是犯了忌讳。
身居上位者,虽可顾念旧情,但却绝不容许有人挟此威胁。再温仁的帝王,也是不可忤逆的君上。
更何况,周玹又不是当真性情仁厚。
周玹掀眼看向皇后,心中仅有的那点余情也几乎消磨殆尽,只淡淡道:
“皇后且安心养病,此事朕自会定夺。”
恰逢太医将煎好的药端进来,周玹交代宫人两句,便顺势起身走去殿外。
皇后心中不甘,却已无力再说些什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周玹离去,一滴泪珠无奈从眼角滑落。
椒房殿外,一众嫔妃见周玹出来,纷纷福身行礼。莺莺燕燕娇声啼语,周玹却只觉心烦意乱。
周玹抬手挥止众人,目光径直落在角落处那个身姿纤细,垂眸耷眼的女子身上。
“常氏。”
周玹蓦然开口,语气肃然凝重地压下来,令在场之人皆是心头一震。
淡淡二字,以姓氏相称,好似极为生疏陌然。
即便是在青皇观时,周玹也不曾如此唤过她。
常清念心里有些困惑,不禁缓缓抬起头,恰好对上周玹深沉似潭的黑眸。
电光石火间,常清念隐约猜到了什么,心脏停顿一瞬后,忽然开始狂跳。
——那句话的背后不是疏离,而是郑重其事。
“过来接旨。”
下一刻,周玹的声音再度响起。
众妃屏息凝神,暗暗侧目打量着常清念,心中猜测纷纭。
嗜血
听闻皇后已是大渐弥留,皇上赶在这时候下旨,莫非要给皇后冲喜?
德妃安适如常,只侧首瞧了眼这常二小姐是何许人也,面上山水不显。
旁人都是隐约猜测,唯有岑贵妃曾窥见几分内情,知晓这圣旨一准儿是要册封常清念的,不禁在心底暗翻了个白眼。
常清念垂首上前,浅碧裙裳如流水般从众人眼底淌过,最终在玉阶之下,于周玹面前盈盈拜倒:
“臣女接旨。”
女子身姿纤弱,仿佛风一吹便会摧折,内里却又透着坚韧。
周玹眸光微动,心中某处似被轻轻触碰。这样的常清念,好像与他印象中有所偏差,却又莫名眼熟。
被周玹淡淡一扫,岑贵妃极不情愿地率众妃跪倒。椒房殿外万籁俱寂,唯有裙裾拂动的簌簌声格外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