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和尚,能让世子爷听他的?”
“啧,”太监鄙薄道,“听你这外地口音,难怪不懂。可曾听闻东都城内十万丈红尘,相南寺得天眼,透视众生诸物。南朝四百八十寺,相南寺占第二,无人敢称第一。别说富商巨贾,试子举人,翰林缙绅,连皇亲国戚乃至当今圣上都时常与寺里僧人走动!城内百姓礼佛烧香,求签问卜,往来熙攘,还设有专门的相南寺市。不仅神明灵验,威势更是无双,谁敢对这群活佛说个不字?哪怕是世子爷,也有个求神拜佛的时刻,怎么会没商量?”
“更别说,这群僧人啊,可都是千挑万选的得道高僧,心如明镜,澹然出尘,性情洁净,可不是一般的和尚!”
刀斧手肃然起敬:“原来如此。”
片刻,似乎议定了结果。纷乱的人群中,一道声音响起。
“烦请刀下留人。”
“在下奉世子之命,来问这位檀越(注:佛语中施主的意思)。”
清越声响荡开,带着磁性,音质已属于成年人熟透的嗓音。
“——这僧人倒不削发,奇了。”
时书狼狈地闻言望去,便是这一反应。
一道与竹林相映的海青禅衣,青年僧人单手持佛珠,分花拂柳,一步一步不急不缓朝他走来。等走近时才发现他如此高峻巍然,和浸透香火的清淡禅衣皂白相违,像冰棱落入石潭中,朴拙匣中敛藏着的银光乍泄锋芒毕露的寒剑。
青年僧人不曾受戒,青丝如瀑,那深棕菩提子磨得油亮的珠串,卡在他青筋浮凸的粗大腕骨处,衬色冰冷。
约莫二十多岁,青年才俊,一身素净至极的僧袍,孑孑而立。
“大师,请。”太监退下。
来人隔时书几步远,目光将他从头看到尾,虚虚两道光从眼眸散漫地射出,鼻梁挺直。
时书第一反应:帅哥,长得好牛逼。
第二反应:眉压眼,危险。
第三反应:兄弟你这眼神,看狗呢?
事件另有转机,时书硬着一张脸:“我不是刺客,只是追一只小羊,正好经过这里。”
来人随之看去:“这羊有名字吗?”
“喜羊羊,怎么了?”
来人安静会儿,黑如深潭的眸子上下将他打量,似乎探寻,片刻后道:“学习新思想。”
时书:“?”
“学习新思想。”来人重复。
时书:“………………………?”
就在时书以为听错了时,对方转身似乎要行,时书猛地大喊了一声:“……争做新青年!?”
这五个字,时书心中仿佛受到了祖国的召唤,憋屈了许久的一眼泉水终于活泛了,眼眶忍不住发热,感动充斥其中:“争做新青年。学习新思想,争做新青年。青年大学习,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快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