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漳王李凑也是个倒霉蛋,他哥要搞宦官结果早早泄了密,宦官集团那边来个先下手为强,诬陷除宦负责人有意拥立漳王为皇。
&esp;&esp;李昂自己就是兄长被杀以后让宦官推上帝位的,一听到这套说辞先入为主就信了,认为自己真的所托非人!
&esp;&esp;他把自己选的宰相和漳王一起贬出京师,两人俱是抑郁而终。
&esp;&esp;李昂第一次除宦计划失败,最大的冤死鬼就是他的宰相以及李凑这个弟弟了。
&esp;&esp;李凑死的时候还不满二十呢。
&esp;&esp;哪怕李昂既后悔又自责,将这个可怜弟弟追封为太子,这点死后恩荣对泉下之人而言估计也没什么用处了。
&esp;&esp;霍善与李凑交换姓名后,就知道李凑是怎么样一个倒霉蛋了。
&esp;&esp;哎,真可怜,爹死得早,哥还不信自己,小小年纪就背了那么大一黑锅,怎一个惨字了得!
&esp;&esp;李凑目前只是个十一二岁的少年郎,因着霍善长得快,所以两人看起来身量都差不多高了,看着像是年岁相仿的友人。
&esp;&esp;他远远瞧见个生面孔本只是有些好奇地过来问两句,聊上以后糊里糊涂就加入了玩雪队伍,与霍善一起哼哧哼哧夯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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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霍善在两个倒霉蛋那里蹭了顿早饭,是李炎身边的王氏给张罗的。
&esp;&esp;想到王氏自刭的结局,霍善更正了刚才的想法:现在是三个倒霉蛋了。
&esp;&esp;吃饱喝足,得知霍善要去接手长安城中的医馆,李凑积极地说想要一起去。
&esp;&esp;虽然他们才见了一面,李凑已经觉得自己和霍善是极好的朋友了,李炎这兄长虽好,但他与王氏感情好,整日形影不离,不爱带他这个弟弟玩。
&esp;&esp;李炎怕自己跟着反而坏了兄长的事,想了想便任由李凑跟着霍善出门去。
&esp;&esp;两个那么大一点的孩子,凑一起玩耍也没什么稀奇的,他只消派几个信得过的人暗中跟上就好。
&esp;&esp;霍善当然也不在意谁陪自己去给医馆挂牌,反正他和李凑也玩得挺好。
&esp;&esp;两人来到李昂派人盘下的医馆外,霍善觉得还挺气派,李凑却觉得有点小了,他觉得他朋友的医馆得是全长安最大的。
&esp;&esp;霍善麻溜把自己的医馆小招牌掏出来,熟练地将它挂在医馆门口。
&esp;&esp;李凑跟过去一看,哈哈笑道:“这个招牌好,我喜欢。”
&esp;&esp;原来上面依旧写着霍善小时候随便取的“天下第一医馆”,现在他摸清了医馆仓库的使用规律,准备了一堆这种便携招牌,遇到有需要设立回访点的地方就给挂个牌。
&esp;&esp;相当方便!
&esp;&esp;霍善一点都不害臊,还跟李凑背起书来,说道:“听说你们这边有个姓刘的厉害才子,写过一篇《陋室铭》,说是‘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我们这医馆虽不大,但有我们在以后肯定会是全长安有名的!”
&esp;&esp;李凑没来及应和几句,就听身后传来一声轻笑。
&esp;&esp;霍善转头看去,只见那是个坐在马上的文士,瞧着已经年过半百,但鬓发并不见少,瞧着便觉风姿过人。
&esp;&esp;当今皇帝李昂后来的谥号是“文宗”,在位期间喜用文学之士,性情也不如其弟武宗刚毅强硬,时常被底下的人哄骗,选人用人的眼光其实不太好。
&esp;&esp;这人身着绯袍,腰佩鱼袋,显见是个在朝为官且官居五品以上的。
&esp;&esp;今日因为雨雪天气的缘故,李昂决定放朝两日,这些官员便只需随自己心意回衙署把事情处理好即可。
&esp;&esp;是以这会儿都过了上早朝的点了,街上还能看到不少衣紫着绯的文官武将。
&esp;&esp;霍善想到苏轼心心念念要来找这边的风流才子们玩耍,便替苏轼和对方搭起话来:“你笑什么?”
&esp;&esp;那文士笑道:“你把《陋室铭》背得挺熟,回头我得写信与梦得说一声。”
&esp;&esp;梦得是刘禹锡的字,一般能用这种语气喊上对方字的,怎么都得是朋友了。
&esp;&esp;霍善两眼一亮,问道:“你认得那位梦得先生?你叫什么名字啊?”
&esp;&esp;那文士见霍善机灵可爱,长得又颇俊,便笑着答道:“我姓元,单名一字稹,友人都喊我微之或者元九。”
&esp;&esp;霍善震惊。
&esp;&esp;怎么他才到长安就遇到了苏轼列出的拜访名单之一啊。
&esp;&esp;他还记得苏轼说元稹马上又要被贬了,因为他跟着的上司马上要病故,而跟他有仇的人即将要当宰相。
&esp;&esp;元稹一生多次被贬,这次是他人生中最后一次外放了,没过两年他就因暴病死在任地上。
&esp;&esp;据说他的好朋友白居易在他死后第八年,还梦见与他携手同游,醒来后哭着写了首诗怀念他,其中两句闻者无不伤心——
&esp;&esp;君埋泉下泥销骨,我寄人间雪满头。
&esp;&esp;元稹与白居易他们的仕途都颇为坎坷,元稹刚当官时还相当年少气盛,脾气刚直,有话绝对不憋着,上至皇帝下至封疆大吏,他都敢一一骂过去。
&esp;&esp;有次他外出办差与宦官仇士良狭路相逢,仇士良要他把上房让出来,元稹坚决不愿意让,就挨了仇士良的打。这事儿传到朝中,上官认为他有失体统,办事不牢靠,把他给贬黜出京。
&esp;&esp;这次贬官叫他在地方上蹉跎了十余年,以至于他的心态发生了极大的改变……最大的改变在于以前他嫉恶如仇,看不起宦官,十几年后的元稹却选择与皇帝亲近的宦官交好,借对方之手把自己的诗文递到了御前。
&esp;&esp;这么一运作,元稹果然回到了长安,甚至一度平步青云当上宰相。
&esp;&esp;只不过这诏令一下,朝野之间皆“杂然轻笑”,都认为他走的是与宦官交好这种旁门左道。
&esp;&esp;不少人都认为他这种人都能登上相位,大唐迟早要完!chapter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