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教头声泪俱下到大脑都有点缺氧,他伸手抽过两张纸,使劲擤了下鼻涕。
“合着您还没黄指知道得多。”霍周烦躁地拨乱头发,低声自言自语。
“什么黄指?”林教头崩溃之余还残存一丝理智,“他也知道?”
“他?”霍周蔑笑出声,“怎么可能,他什么都不知道。”
“真的假的。”林教头狐疑地看着他。
“我拿我后半辈子的职业生涯发誓。”霍周蒙娜丽莎笑。
除了他主动说出去的性向。
霍周默默在心里补充。
“也好。”林教头被酒精浸染的眼眸逐渐恢复清明。
他思忖半晌,沉声道:“先不要告诉黄指导了,就算你想坦白,也至少等到奥运结束后,这几个月千万不能出岔子,懂吗?”
霍周嘴角挂上了然的笑。
“你笑个屁啊。”林教头现在看他不顺眼至极。
“笑我怎么摊上这么好的教练。”霍周单手撑起下巴,偏着脑袋看他。
“少怕马屁。”林教头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他犹犹豫豫地端起酒杯,刚要把杯口抵上嘴唇,又倒吸冷气地把杯子放下。
“你是什么时候不恐同的?”林教头实在想不明白,“也太突然了吧。”
霍周叹出口气:“跟您直说吧,其实我一直都喜欢同性。”
林教头更懵逼了:“那我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这么会演怎么不去演戏?”
“不是我会演,是我太自信。”霍周笑起来。
“少吹牛。”林教头不屑地抿下口酒。
房间登时陷入安静。
只剩下林教头咔吧咔吧的咀嚼声。
霍周思忖半晌,而后拿过饮料,拧开瓶盖。
“我这人吧,从小就心高气傲,不服输。”他不紧不慢地饮料倒入玻璃杯,“这种性格造就了我的大心脏,这局输了就输了,下局再赢回来呗,我是谁啊,大名鼎鼎的霍周啊,我会输?不过是偶尔的失误罢了,我总会赢。”
“所以在校队也好省队也罢,亦或是国青队国家队,我都会被选做队长,因为我足够自信,这种自信,给了队员输掉也没关系的底气,这是我与生俱来的优势。”
他一边说着,另一边倒饮料的手没停过。
裹有气泡的透明汽水逐渐漾过杯口,缓缓外溢。
“但是,水满则溢,月盈则亏。”霍周停手,平静地看着玻璃杯。
半晌后,抬头,视线定格在林教头身上。
“我溢出的自信让我本能地认定,至少在拿到世界冠军前,我都不可能谈恋爱。”
“为了省去不必要的麻烦,我才借口自己恐同,于我而言撒这个谎并不难,毕竟我看不上这个圈子大多数的同类,直到……遇见郁时南。”
“所以教练,我真的冤枉。”霍周长长地叹出口气,“我扯这谎之前就没想过会被反噬,懂吧?怪我自信过了头,以为自己能一直保持单身,这才没挑明性向,毕竟只要我不谈,那我喜欢男生还是女生,又有什么值得在意的?”
林教头沉默地嚼着草料,片刻后,又抬头,很是费解地皱起眉头:“所以你把小郁掰弯了?”
“这个吗……”霍周不好意思地蹭蹭鼻尖,“虽然先动心的是我,但先释放好感的,还……真不是我。”
“别给自己脸上贴金啊。”林教头翻个白眼,“脸皮厚得跟城墙一样,也就是欺负小郁不在这边没人戳穿你。”
霍周泄出口气,双肘抵在膝盖上,谈起这个话题显得有些垂头丧气。
“先动心的确实是我,但我碍于郁时南是直男,所以一直望而却步,直到察觉到郁时南释放的好感。”
“我其实不觉得直男会被掰弯,因为经验告诉我,后天弯掉的大多数是冲动上脑,圈子里不少同类谈到最后还是会找异性结婚,所以察觉到郁时南的心思后,我的心情非常复杂,越过这条红线,我们有可能成为恋人。”
“但站在红线外,我们会是永远的朋友,比起选择未知的冒险,我更倾向稳定的当下。”
“所以我拒绝了他,两次。”
“性格使然,我以为只要我们绝口不提,就可以退回到朋友关系。”
“但郁时南的性格,是更为利落的当断则断,所以我们断联过很长时间,在大运会期间,那会我状态非常不对劲,你应该也看出来了,只不过想当然的把我的异样归为压力大,实则不然……”
“不过后来嘛。”霍周说着说着又重新阳光开朗,“后来我发现,月老还是偏爱我的,原本我在那里犹豫不前,是担心郁时南对我的感情只是冲动。”
“况且你也清楚,他一直呆呆的反应很迟钝,要是真谈了也就爽两个月,两个月后他要是发现‘哎呀我还是喜欢女孩子’,那我怎么办,不是成没人要的小丑了?”
“结果人一跑,我这才发现,坏了,人家不要我了,什么永远的朋友有可能的恋人,我哪有那么重要,人家才不稀罕,我心想完蛋了,赶紧去追吧,再不追真要后悔一辈子……”
他噼里啪啦的在那里说,越说越兴奋。
说到后边,故事的走向俨然奔着秀恩爱去了。
林教头听得一愣一愣,皱起的眉头内满是怀疑。
“反正事儿就是这么个事儿。”霍周满足地把汽水喝个底朝天,“你看,真不是故意瞒着的,我自己都没想过会谈恋爱。”
“那你之前大二谈的女朋友是怎么回事?”他投过来的眼神带上警示与不悦,“我还撞见过你俩一起从游泳馆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