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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仁义不施失天下为己私心求助来(第1页)

又见在劫对着那雪枭道:“下次别再偷偷飞来找我了,小心被人射下作晚餐。”方知那声悦容喊的并非是我。

雪枭极有灵性,扭着脑袋低声鸣叫,似吐相思。

在劫抚着它的羽毛,眸心一丝沉郁,“要是她也与你这般心心念念想着我,那该多好。”随即一笑,哀愁不负豪情。

手臂一挥,宽袖如袂,指着苍穹道:“天空是自由的,飞吧,悦容!”

那雪枭长鸣一声,展翅冲上天际。

一碧青天之下,狭长幽深的巷子尽头,在劫含笑仰面,白衣翩翩似烟波浩渺之中。

不知为什么,那一刻我有种锥心的痛感,随他看向天空彼端高飞的白影,竟落泪了。

天空是自由的,飞吧,悦容。

我会的,总有那一天,在劫。

回到屋里重新躺下,不到半刻在劫也回来了,我佯装幽幽转醒,见他站在床榻前对我微笑,也随他回以笑容。

两人小聊了几句,在劫忽而倾身为我在裙摆上摘取草根,我一怔,忙道:“兴许是方才赏花的时候沾的。”说了便后悔了,不免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在劫浑然不察有异,点头恩了一声。

共同用完膳,前厅来传,老爷请十一爷过去。在劫嘱咐我好好休息,便随小厮同去了。我送他至院子里,偏头看去,园林被家丁修得整整齐齐的,哪还有什么杂草?又看向在劫渐远的背影,不由得叹息良久。

落日余晖,夕阳尽美,冬日的暮色总有种萧瑟和绚烂两种极致的美感。萧夫人就托着这种美感踏入我房中。

那时我正伏在榻上看书,见了她忙起身相迎,她摆手让我躺回,自行在长椅上坐下,丫鬟们上好茶果,她随意问:“身子恢复的如何了?”我答将近痊愈了。她又问:“看的什么书?”我答《过秦论》,她问:“看完后有什么收益。”

心知她并非随意而问,必然与眼前局势相关。回了一句:“仁义不施而攻守之势异也。”

萧夫人笑笑,目有满意,道:“方才我过来时,朝中几位大臣来拜访,你父亲也把在劫叫了过去商谈,你知道是为了什么吗?”

我冥想稍许,“而今天下大乱,父亲是在抉择该站在哪一方更有利于楚家兴衰。”

萧夫人并没有否决,问:“那悦容若是站在你父亲的立场,会顺应哪一边?”

我道:“顺应民心。”

萧夫人咄咄逼问:“民心顺向哪里?”

我痛苦闭上了眼睛,“鲁国公司空长卿以讨伐乱臣贼子倒行逆施之罪而起兵,是为仁;郑国公萧晚风以拥戴薰皇子登基为名而起兵,是为义。此二人为仁义之师,天下自当归心。”

萧夫人静静看我,“悦容,你很痛苦,是为常昊王?”

我没有否认,“他虽然负了我,我也不愿他落得不好的下场。”而害他失了仁义之名的,也恰恰是我。

萧夫人叹了一声,道:“以前怎觉得你的性格像我,现在却觉得少了一样我有的,也多了一样我没有的。”

我问:“少的是什么,多的又是什么?”

“你太重感情了,总是少了份冷静,但也拥有了美丽的……”她没再说下去,偏头看向窗外,竟渐渐地痴了。

那花苑里红霞落下梦幻般的色彩,夫子刘旭冉在长廊上轻轻走过,那身青衫风中轻舞,宛如水草般优雅。

她收回视线,喃喃低语:“人之所以不懂得珍惜,是因为得到得太过容易;人之所以后悔没有珍惜,是因为失去得太过痛心。”

问:“悦容,你属于哪一种?”

我竟一时回答不出。她不再多说其他,起身要走,我下床去送,她指了指榻上的《过秦论》,淡淡道:“以后还是少看这书的好,女子无才便是德。”我恭顺点头应是。心想,这表里不一的姿态,也的确与她极像。

事后,我换了身衣服出去了,带上萧晚风的那支玉簪子。

其实萧夫人问的,我心里早已有了答案。

不懂得珍惜,后悔没有珍惜,我两者都是。

乌云席卷了最后一抹红霞,翻滚着下起了雨,将一列列士兵的铠甲洗得晶亮,却无法熄灭熊熊燃烧的一簇簇篝火。萧晚风驻扎在洧川上游的军营,远远看去就像是一张咆哮的虎口,透着浓浓的霸气,和危险感。

成列士兵在里里外外巡逻,我借着夜色潜入,很快便找到了萧晚风的营帐,除了象征他身份的十二黑甲狼骑在帐外守护之外,便是那绣着华丽夺目的纹饰蓬布,以及从帐篷里传出的极为珍贵的龙涎香。他向来注重生活的品质,吃的要色香味俱全,喝的要茗茶甘泉,用的都是绫罗绸缎,就算行军在外也改不了的习惯。

我才靠近营帐三丈之遥,不愧是他倚重的侍卫,十二黑甲狼骑很快便察觉我的存在,高声厉喝:“是谁,出来!”一个个拔刀出剑,严阵以待。

要跟这十二人过招,我还真不是对手,更何况这周遭还有萧家骁勇善战的骑兵数十万。

我走出暗处,正在苦笑着想,是不是该束手就擒能更容易见到那人,恰时营帐里传来一道醇厚略带懒怠的声音:“是我的朋友,让她进来。”

为者领命唱是,侧身探手对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我掀开帐篷垂帘走进,龙涎香愈浓郁扑鼻而来,便见蓬内烛火明媚,无一处摆设不是精致奢华,昂贵的锦绣木槿红地毡上设着一道书桌,书桌旁横列一张金玉软榻,以两盏立地仕女纱灯隔开,榻上铺着极为稀罕的白熊皮毛,他就倚在上边,内着白色寝衣,披着一件绣着白荷水纹的蓝衫,靠着紫罗兰的香菱引枕,一手托颔,一手持着卷宗阅读。

我进去后他也没有抬头,只淡淡道:“早知你会来找我,却没想来得这么快,悦容。”

都被他指名道姓了,我摘去面纱无需遮掩,跪在他榻前俯道:“悦容有事恳请萧大爷。”

话还没说完,眼前黑了下来,一块白绒毛毯落在我的头上,他也不知什么时候下的榻,为我擦着湿,轻声道:“淋雨可不是好习惯,下次要改了。”

我错愕的看着他,修眉星目,鬓如云,那张俊脸仍如记忆中那样面无表情,甚至有点麻木不仁,却骤然让我有种心悸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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