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攻下苏州城后,把张士诚集团拥有的土地全部划为官田,每亩征粮四五斗七八斗乃至一石以上,而民田仅以五升起科,两者多的竟相差十四倍之余。
苏州多是官田,民田仅占十五分之一。
官粮苛重,苛政猛于虎,老百姓难堪重负,只好背井离乡,留下了大量的土地无人耕种……
末了,金綗叹了口气:“若能将官田一律按民田起科……可惜……”
可惜如此一来,必将触犯官田拥有者的利益。
而如今的朱棣大帝忙着征鞑靼,迁京都,无暇关注这些“小事”。
苏州府的繁华,一半靠官府王室撑着,一半靠沈文度这样的商人粉饰。作为纪纲私人金库盐仓的苏州,上呈的任何不利奏章,注定是掀不起什么风浪,要么被户部格下不报,还有可能因为小人谗言落得个吃力不讨好的下场。
这下场还算是好的,惹得龙颜大怒,乌纱和脑袋一并不保!
伴君如伴虎,金綗金知府就是被扣上了“变乱成法”的罪名,以身饲虎……
然,义无反顾!
“苏州府是天下第一剧繁难治之地。”金綗说,“若能将赋税减免十分之三,何愁民不安居,人不乐业呢!我想也不会有那么多光棍喇唬胡作非为了。”
林鳞游听得心里一阵感动,不由肃然而起敬了。之前对苏州知府的怀疑嫌隙也一消而散,看来,这庙堂还是有好官的啊!
有好官,就有希望。
听金綗的意思,已经知道府衙门口那俩光棍了。
“那俩光棍……”林鳞游说,“权当我给府台老先生的见面礼了。”
金綗苦涩一笑:“我这知府衙门大牢关着的,哪个不比他俩人罪重?要是将整个苏州府的光棍都抓来的话,只怕我这里还不够关的。”
“为何不依录囚之策押送京师呢?”林鳞游道,“该杀杀,该判判。”
“我这可不比你们锦衣卫狱。”金綗道:“苏州人好诉讼,加上前任知府惰政,案件堆积如山,常年未决。本官也是实难分身哪!”
“那那俩人?”
“将军带来的,听凭将军处置。”金綗显然是看不上这俩光棍,抓来只会浪费牢饭。
“那成!借府台老先生公堂一用!”林鳞游也想过一过断案理刑的瘾。
“将军请便。”金綗懒得换公服了,其实是懒得处理这档子小案,也实在没精力耗在这上面,提了一小罐子鱼食,又往园亭去了。
钻仓鼠和吊睛虎两人被带到见日堂,跪在地上,两边各站了一排手持杀威棒的皂隶,内中当然也有与钻仓鼠他们认识相好的,此时也只得装得不认识。
林鳞游头顶“肃政”匾额,丢下一块绿头令签:“先各来上三十大板。”
“啪啪啪——”见日堂内,立时棍棒声与哀嚎声响成一片。
三十板打毕,俩光棍已是奄奄一息,口中犹在不住求饶——看来这些皂隶还真下了力气。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调戏良家妇女,还是忠烈遗孀!你们可认罪?”林鳞游倒还挺有官威。
“认罪……大人,小人认罪……”
“好。”林鳞游冷笑一下,“既然认罪,即刻押赴辕门,就在旗下斩了!”
一块红头令签丢下,不止钻仓鼠与吊睛虎,连两旁的皂隶都吃了一惊——这锦衣卫玩真的啊!
“大人!小人虽然犯罪,但罪不至死——”钻仓鼠声嘶力竭地大喊道。
“你这是草菅人命!”吊睛虎也跟着喊。
“一会都叫民众来看。”林鳞游知道民众最爱看斩了,“本大人今日就要杀鸡儆猴,以儆效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