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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第1页)

李爻谢恩,躬身告退,出御书房行至御道上,平和中正的神色才淡下去,眉梢眼角染上片点霜雪,像不屑,又像悲凉。

这样一晃过去半个月,朝上多是在善后嘉王谋反之事。

赵昰这人,平日里纯是个闲散王爷,爱闹爱玩好比武,宴请八方宾朋。他不结党,但朝中的酒肉朋友不少。

不曾想,这样一个人,心下怨怼堆积成山,闷声干出刺王杀驾的事。

近来,被他请过喝酒听曲儿的文武朝臣草木皆兵,生怕三司查出此间交往过密的端倪,让皇上宁可错杀不肯放过。

好在事情没往这个方向发展,不仅如此,那大义灭亲的王妃穆氏又拿出夫君与工部尚书索要湘妃怒制法的证据——王爷用二百两黄金加两处城郊私产,换来湘妃怒的炼制方子。

这样一来,工部被革职待查的二位,侍郎陆缓官复原职,尚书霍庸彻底下了大狱。霍庸养尊处优,受不得狱刑,没怎么打,又招了很多:他自觉方子一回是卖,两回也是卖,除了卖给嘉王,还卖给了一位民间商人。

事到如今,事情的因果与豫妃的烟花线串成了逻辑闭环,但三司现在再去查那商人踪迹,早晚八村了。

再说范洪,他被李爻断臂,又让景平飞刀扎在肚子上,大“难”不死必有后劫,被押送回都城关在天牢里。

连日撑着半条命过堂,承认与嘉王密谋拖延南援军步伐,却抵死不认与牵机处有关联,即便有死士臼齿□□摆在眼前,他依旧一口咬定这是有心之人效仿,算不得铁证。言说想与李爻同归于尽,纯是因为嘉王不想让李爻回都城。

他参与谋逆,是必死无疑的,若真里通外族,认了也无妨,这般死咬不吐口,倒让众人觉得此事或许他真不知情。

更重要的是,那没来及爆炸的檀木盒子在押运途中不翼而飞,盒子里填得到底是寻常火药还是湘妃怒,根本无从查证了。

这让李爻如芒刺在背——三司和军中不知哪个环节,依旧不干净!

个把月的时间里,李爻又跟皇上提了三次要去江南,皇上都没准。

而景平对李爻的偷吻也在日复一日中,被年轻人消化沉淀——亲都亲了,不能浪费!于是,他无人时便忍不住偷偷翻出记忆回味复习一番,面对李爻则又变回寻常的模样。

今日又上大朝。

景平照常蹭李爻的车,送他到大殿,自己弯小路去太医院当值。

皇上登殿心情格外好,哈哈笑着就来了:“晏初,幸亏朕三番四次拦你辞行,”他说着,向樊星使眼色,“你自己来看。”

樊星拿着个硬皮夹册,递到李爻面前。

一看规格便知是国书。

李爻打开快速看完,是胡哈王日禄基发来的降表,这人能屈能伸到了极致,虽然死了儿子,书信依旧言辞恳切,把嘉王赵昰卖了个干净。

日禄基声称自己久居邺阳,思乡情切,遭嘉王蛊惑,犯下大错。

当时这王爷言辞凿凿,说只想让皇兄知道他是个能带兵打仗的帅才。二人里应外合,一个佯攻,一个带兵假意出征,不过是演戏给皇上看罢了。

直到得知援军主帅是李爻,日禄基才反应过来嘉王是存了反心的,已然骑虎难下。

事已至此,他恳请大晋天子不要为难他还活着的老母妻儿,愿意俯首称臣,岁供、割地、年俸壮丁,只要□□上君提要求,无有不允。最后,他还在信里对羯人口诛笔伐,骂那贼族坐山观虎斗,居心不良。

信是日禄基亲笔,他久居汉地,措辞精准,与那只会打来打去的弟弟丹木基确实不同。

“如今胡哈撤军来降,此事诸卿如何看?”赵晟意气风发,被兄弟算计的憋气窝火淡了不少。

见皇上心情不错,诸臣各抒己见。多是支持皇上每年狠狠敲他一笔,必要他倾国力奉养,让他多年难以缓上来,往后自然无力滋扰。

赵晟眉眼含笑,似乎也是这般打算。

他一晃眼,见李爻看完降表就抱手垂目,安详得跟座神像似的,问道:“晏初觉得呢?”

李爻出列躬身,道:“微臣拙见有三,第一,胡哈文臣中有人疑与牵机处互通,要胡哈王将此人活着送来都城;第二,不要纳贡,却要高价卖些军备药草给他们;第三,当伐依旧是要伐的。”

兵部尚书出列躬身:“陛下,丞相大人言之有理,但此时对方已经俯首,微臣以为,彰显上国风度也是有必要的。”

李爻看他,嘴角淡出一丝笑意。

攀诬

上朝不是上坟。

群臣也不是死的。

李爻说完一二三,没待展开继续,兵部尚书就蹦出来了,朝下议论之声也开始泛滥。

皇上扬手,止了嗡嗡嘤嘤的苍蝇开会,道:“晏初所言第一是为了寻牵机处线索;第二是为了充盈国库,弹压外族;三是何意,你要伐谁?”

“陛下英明,”李爻的笑容绽得更开,马屁是需要跟上的,“第二确实是为了充盈国库,更为了让胡哈不至于被羯人一扯就死,至于第三,日禄基既然有意投诚,咱们则须向他要一袭投名状,臣想伐羯。”

话说到这,聪明的都明白了。

胡哈和羯都对大晋贼心不死,也彼此存着争斗之心。当年羯人被李爻打得一度退去深山,休养生息小十年,渐有挑唆晋朝与胡哈争斗,坐收渔利的意图。

李爻想联合胡哈打羯人,维持二者的制衡,阻止那两国或一家独大、或暗度陈仓。

“诸卿意下如何?”赵晟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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