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楼上敌人的攻势未减,贸然上云梯必然伤亡惨重。
“别等了,若钱将军撑不住,西城的骑兵回援,我们怕是要功亏一篑了。”
元南聿紧咬槽牙,厉声说道:“我说了,不行!”
他在等什么?
在众人的质疑声中,探报又传来阵前的消息。
元南聿急道:“情况如何?快说!”
“回元帅,城东,城东的吊桥,放下来了!”
早在元南聿出兵之前,燕思空便命陈怀礼等人潜入辽源城,守城的将士中不乏大晟子民,他们早不满金国人统治,陈怀礼便是利用其中矛盾,一早策反了汉族的守将,只等在关键时刻派上用场。
元南聿见时机已到,不肯再等,下令上了云梯,许诺先登城头者重赏,畏缩不前着立斩。
六台云梯车顶着飞矢和巨石冲向了残破的城墙,不断有士兵倒下,又有新人扶车前行,云梯车就架在尸山血海之上,一批又一批的将士登上了云梯,被利剑、刀枪、石头、滚油、沸水赶了下来,又有新的一批冲了上去。
元南聿治军严明,前有加官晋爵的封赏,后有退步则斩的军令,他们像潮水一般不断向城头涌去,先登上城头的人很快就被利刃穿心,但当越来越多的人涌上时,局势就发生了逆转。
斡不离见元南聿领兵猛攻东城,再想领兵回城却发现已出城过远,为了尽快甩开钱寸喜的纠缠,斡不离索性豁出去浴血奋战,反倒比先前神勇许多。
封家军的信令兵在远处又敲起了战鼓,和钱寸喜陷入焦灼战的金国人回过神来,见约有百余辆战车向他们驶来。
这些战车制式奇特,有一人驾车,八人推车,二十名率然军手持,又有十八名千机营火铳手手持火铳加以辅助,每十辆车为一组,行则为阵,止则为营,直接拦截了斡不离的退路。
金国的骑兵虽勇,但突围了数次,都没有冲出战圈,钱寸喜和手下已经杀红了眼,大家都想取下斡不离的人头,享世代荣华富贵,众将士用围三阙一的打法,将包围圈越缩越小。
顿时,短兵相接,血肉横飞,战场到处都是鲜血和被战马踩踏为泥的尸体。金兵历经血战,仅剩数十骑,斡不离身中数箭,见大势已去,绝望中,用手中的利剑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西城的金兵已被剿灭,元南聿跨于马上,手中的缰绳被攥的咯咯直响,他再次拔出佩剑,朝着三军吼道:“全军出击,攻下辽源。”
元南聿身先士卒,带兵率先冲入城内,三军将士听此号令,如饿虎扑食般的扑向辽源城,喊杀声震天动地!
入城后,金国人与封家军展开了短暂的巷战。只是,这不过是他们为了昔日的荣耀所做的最后的努力和安慰。
辽源城破!
夜晚即将来临,在夕阳最后一抹余晖的照耀下,昔日高耸的城墙已是千疮百孔,残尸遍布城墙内外,壮阔的辽源城成了人间修罗场。
元南聿带领众将士入主辽源,迅速命人清理战场,清点伤残阵亡将士的人数,安顿好伤残士卒后,又有探报传来,粘罕带领少数骑兵已从东城成功突围,现已向浑水方向逃窜。
“好,赶快传令下去,让步青将军做好准备,务必将敌人一网打尽。”
元南聿已是两夜一日没有合过眼吃过东西了,他浑身是血,鬓发蓬乱,已经十分疲累,但听闻粘罕果真如他之前猜测,果真想强渡浑水,这让他的精神又亢奋了起来。
早在大军在浑水驻军之时,元南聿就十分重视浑水防线,沿河防务分给各军守卫,尤其是北岸,更是设置了重重障碍,步青所设的连珠营遍布浑水防线,这次粘罕便是插翅也难飞了!
他命众将士先去歇息,自己独坐于中军大帐中等待消息。黎明前,终于得到步青在浑水北岸全歼粘罕的捷报!
消息一传来,众将领齐集元南聿的帅帐内,此番北伐,接连胜利,尤其是能在年内攻下辽源城,更是在大家的意料之外,实在是令人欣喜若狂!
钱寸喜位于诸将坐席之首,他起身向主帅元南聿贺道:“我们胜了,胜了,辽北第一雄关,不过尔尔,恭喜元帅,元帅英明!”
众将领齐声喊到:“元帅英明!”
众人恭维自己的话,听起来确实受用,但称辽源不过尔尔,也是狂语。此战打了两天一夜,折损兵力三四万,但不管怎么说,终究还是胜利了!
夺下辽源城后,元南聿下令封赏了此战的有功之臣,又下令庆功三日,几日前还浸在尸山血海中的辽源,一下子又成了热闹的不夜城。
酒宴之上,众人兴致十分高昂,元南聿酒量不好,不久便被这些老部下灌的头昏脑胀。
这时传令兵进到堂上,又向大家传达了前线传来的好消息:封野和燕思空已帅大军抵达瞻州,瞻州战事吃紧,或不日将被攻克!
在短暂的安静过后,众人兴奋的喊叫声轰的一声炸起,似乎要将屋顶掀翻,宴席在这一刻到达了高潮!
元南聿脸色酡红,痴笑着看众人欢欣无比的表情,心里也是说不出的高兴。
若照此下去,至多年功夫,辽北七州便能尽数收回,大家都知道,战局越早结束越对他们有利。
朝廷如今正在丈量土地,编审徭役,还要从朝廷亲贵的手中赎回属于百姓的土地,再还地于民,朝堂上陈霂的压力并不比战场上的封野小。
朝廷各种势力暗潮涌动,大大牵扯住了陈霂的精力,让他暂时腾不出手来干预辽北的战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