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想你母妃安稳,你自知该如何做事。”
冰冷的话语不带半分感情,周擎鹤听多了,竟然也觉得无所谓。
这一招,皇帝已经用过太多次了。
他端端正正的对着皇帝磕了个头:“父皇若执意如此,儿臣便只能冒天下之大不韪,与母后一道去见先祖陈情。”
周擎鹤自己不在意将来如何生活,吃糠咽菜也好,吃牢饭也好,反正只要能摆脱皇帝,天下太平,无论如何,都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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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并非没有道理。
他也想妥协,但皇帝并不会同情他,皇帝只会蹬鼻子上脸,一点点榨干他所有的价值。
他就算死,也不能再让皇帝如意。
他身上榨不出有用的东西,久而久之,这些下意识想到背黑锅,破事烂事,也不会找上他。
他从前就是一个纨绔,胸无大志,混吃等死。
如今他有了赵妨玉,纵然有了谋划,可惜吃亏在时日尚短,根基不深。
不过总归她还能走。
周擎鹤心中想着赵妨玉,眼眸晦暗,看着地面上一道一道的砖缝,不由生出一阵庆幸。
幸好不曾圆房,一切都打算好了。
皇帝看着周擎鹤这一副鱼死网破的模样,气的心中一梗!
“你不要母妃,也不要赵氏了?”
皇帝记得周擎鹤是极其在乎赵妨玉的。
这也正常,赵妨玉那样的容貌,鲜少有男人不爱,此时正是赵氏颜色最好的时候,周擎鹤能为了赵氏遇袭大动干戈,没道理杀妻杀母,也要顶撞这一回。
罪不至死的,他名声已经臭了,不妨再臭一些。
皇帝图穷匕见,但对这个儿子,他好像确实没多少手段可以施展了。
最坏不过赐死,但周擎鹤不怕死,甚至视死如归途。
周擎鹤母子死在宫中这样的消息瞒不住,他若不在乎明君之名,大可以下旨说周擎鹤母子是畏罪自裁,但宗正寺不会信,崔家不会信,百官也不会信。
崔子敏手中未必没有其他罪证。
周擎鹤就像一块烫手山芋,死不得,留不得。
更何况如今周擎鹤与李家捆绑,他死在宫中,赵妨玉必会为他伸冤。
万一李家趁势而起,天下,便不稳了。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大梁到底有多摇摇欲坠。
周擎看着皇帝的鞋面,靴子上绣着精致的龙纹,金色的五爪金龙腾云驾雾,睥睨人间,也仿佛在睥睨着他。
“儿臣与赵氏,自成婚起,便不曾做过真夫妻。”
“成婚当日,便签下和离书。”
“儿臣前途未卜,也做不到将他人拖入泥潭之事。”
皇帝气的拂袖而去。
不曾留下只言片语。
他总是这样,周擎鹤想着,缓缓爬起来。
他父皇这个人,自私,偏颇,爱欲其生,恶欲其死。
没有千古一帝那样的手腕与心性,却要拿千古一帝的标准来衡量自己。
卑劣不足,待人不宽,仁善为假,虚伪实真。
整日里尽想些又要名声又要满足自己的私欲的好事,偏偏还无能。
周擎鹤一点一点往宫外去,路上还想着,要不先去四皇子家住两日避一避,免得赵妨玉看见他脸上的伤痕心疼,便听见后面有小太监叠声看鹤王殿下留步。
周擎鹤闻声停住脚步,小全子紧赶慢赶追上来:“陛下有旨,命殿下即日起前往黔甘边境,任账中文书之职。”
周擎鹤心中冷笑,面上看不出喜怒,接过旨意后便要回家。
这下不能不回去了,此事得让赵妨玉知道,另外便是,安一安她的心,也安一安自己的。
每回见过皇帝之后,他便迫不及待的想要见一见赵妨玉,哪怕只是看着她在廊下小睡,也足以让他感到松缓与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