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吧嗒。”
开灯的轻响声中参杂一道微不可察的低笑,混迹在信号杂音中被沈今懿敏锐捕捉,更是让她火大。
开口就不客气:“陆总,你做事难道还是看人下菜的吗?”
耳畔传来布料摩擦窸窸窣窣的动静,似乎是他坐起身来。
信号时好时坏,沈今懿握紧手机凝神听着,片刻后,听筒里传来喝水吞咽的声音。
月白风清,万籁俱寂,她独自一人坐在异国他乡狭小的一角。
水声漫过耳膜,令她心头一跳。
脑海里不受控制地跳出冷白干净的脖颈,成熟男性锋利饱满的喉结上下滑动的画面,再联想到陆徽时平素那张淡漠禁欲的脸,心尖泛起一阵异样的微痒。
三声,她听清了,这个与他不同频的夜晚无端涌动些什么。
被水润后的清冷嗓音落在耳朵里多了几分温色,“半夜找我,什么事?”
男人微顿:“我的债主。”
听出他话里的戏谑之意,显然没有追究她半夜扰他清梦,沈今懿于是更加理直气壮责问:“我和憬然的婚事都上头版头条人尽皆知了!你不知道吗?”
陆徽时淡声:“现在知道了。”
“……”
好气人啊。
沈今懿有种手不能伸进屏幕的无力感,“你答应过我的事呢!”
陆徽时语气听着很淡定:“急什么。”
沈今懿闭了闭眼,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脾气:“我不该急吗?火烧眉毛了陆总,我爸爸都叫我去京市了。”
男人波澜不惊:“那你就来。”
他说得云淡风轻,沈今懿蹙眉咬着唇,半晌没说话。
要是去了,当着陆爷爷的面,这事就真的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陆爷爷一直把她当亲孙女儿宠,陆家老宅甚至有她专门的房间。
她满十八周岁,老爷子送她的成人礼物是融达集团两个点的原始股。
一半是他的,另一半是替已经过世的宋奶奶送的。
虽然这份礼物太过贵重,沈临川绞尽脑汁替她婉拒了,但这份情谊她却一直记在心里。
在这样疼爱她的老人面前她做不出贸然退婚的荒唐事,怕惹他失望伤心。
本来以为陆徽时能够循序渐进解决好这件事,可他对她的事情根本不上心,现在把她推到进退两难的境地。
她沉默太久,担忧焦躁的心情不加遮掩。
陆徽时的语调还是不紧不慢,“有什么好怕的,答应了你的总不会不作数。”
如今他在沈今懿心里的信用度大打折扣,“你最好不要让我失望。”
她顿了顿,仗着是在电话里,气哼哼地威胁:“不然,我一定要你好看!”
陆徽时轻嗤,漫不经心嗯了声,“我等着,你给我好看。”
距离削减了他话里的冷意,沈今懿听了这话瞬间炸毛,又委屈又愤怒:“看吧!我就知道你果然对我的事一点都不上心!”
说完,她又想到现在除了相信他之外没有第二个选择,只得忍气吞声,免得得罪他更不好办事。
心底七零八落的信心和焦心不安来回冲击,沈今懿一双腿勾回来,身体前倾将下巴垫在膝盖上,眼睛虚无地看进遥远深沉的夜色。
“徽时哥哥,拜托你了,现在只有你能帮我了,我真的……不能和憬然在一起。”
说话的声音不经意间放低了,音调细细软软的拖长,透着一股无计可施走投无路的可怜劲儿。
她这点稚嫩的小伎俩根本不够看,男人心里明镜似的。
沈大小姐性子傲,哪里愿意对人示弱,求助的事被她砸两个亿定义为钱货两讫的平等交易,不肯落于下风。
不过又是策略性的撒娇而已。
但也懒得拆穿,真的同一个比他小很多的小姑娘较真。
何况是他亲口答应的事情。
“好好休息,安心回国。”
男人声线沉稳,难得一见的带着宽慰和安抚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