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心想,好一位冠绝凡尘的公子。
这一刻,离北忽然间停住了脚步,他像是突然感到了什么一般,快速摘了覆尘绫,目光急切地回望川流不息的人海,刚刚有那么一剎那,他闻到了一阵好闻的香味,那个味道很熟悉很亲切,可是极淡,但因为覆尘绫的缘故,让他捕捉到了,但再等他回身望向人群中时,那个身影已经消失在人潮中了。
“怎么了?”少女赶紧关心地问他。
离北心头莫名一酸,又是抽疼一瞬,他揪住胸口的衣料,没来由地觉得一阵头疼,左臂皮肤下的黑血汩汩崩腾,惹得他浑身难受,他不住蹙眉闭着眼,闷哼了一声:“呃……”
“离北君!你是不是不舒服?我这就带你去医馆!”少女扶着他,正要走。
离北君眼神有些茫然迷离,黑血搅得他心神难宁,不知为何在闻到那股极淡的香味后,他的脑海里出现了很多混乱的记忆,一些片段匆匆略过,他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一黑,就失去了意识。
“离北君!”耳边只听见了最后一声少女的叫声。
……
离北做了一个梦,梦里的他分不清到底是现实还是虚幻,这个梦竟还伴随着过往的回忆一并涌入脑海。
儿时,他被万鬼门的人掳走,被迫继承了邪神的血液,他只记得当自己醒过来的时候,皮肤之下的血液奔腾不息,那些血似乎滴滴有了不羁的灵魂,欲要冲破他的皮肤,从内彻底撕碎他的身体,他痛得大喊一声,在黑暗中打着滚,头和四肢“咣咣”撞在墙上,不一会儿已是浑身铁青,他头破血流地继续痛喊,可没有人回应他,更不会有人来助他。
这时,他在黑暗中隐约看到了一丝昏暗的光,烛火离近,将牢笼照亮了一角,他勉强睁开眼,半睁着的眼看到牢笼外的人,那是一脸冷漠的戚风。
下一刻,被黑血支配的他,疼得两眼一黑,彻底昏厥了过去。
戚风就站在外面观察着他的身体状况,这时,暗牢旁边的阶梯上缓缓走下来了一个人,那人站在牢前,双手揣进宽袖里,与戚风一般面无表情地看着牢笼中的孩子,须臾,唇角一勾,喜上眉梢,犹如观赏着一只受了伤的笼中鸟,煞有兴致。
当他再醒过来时,脑海里竟是一片空白,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的名字,他目光茫然,只觉得浑身疼得厉害,本能地抱紧自己靠着墙蜷缩,不到片刻,他只觉得头疼得厉害,左臂好像有炽烈的火烧着,他低头一看,惊得面孔发颤,他的血管在皮肤之下变成了黑色,那些血好像活了一般奔腾着,似是在与他呼应!
他一时得了失语症,只会呜嗷乱喊,一边喊一边拼命甩着自己的左手撞向墙,想把这些黑血赶走,求生的本能让他失去了理智,甚至要自断一条手臂!
可不一会儿他又沉静了下来,似是呆傻一般坐在那一动不动,随后蓦地一笑,八岁的孩子眼底布满阴鸷,突然笑了:“呵呵……哈哈哈……”
这时,牢笼外的戚风和刚走进来的那人听见动静,又漠然地凑到牢笼外继续观察他的言行举动。
那人“啧啧”两声,摇头道:“你们的祖先竟然会和邪神做这种交易,你看他,人非人,鬼非鬼啊……”
戚风瞪了他一眼:“你懂个屁?还轮不到你来品评我们月离人的行事作风,别忘了,你我只是合作关系,你不满就滚蛋。”
那人声色俱冷下来:“罢了,无所谓了,随便他是什么鬼东西,等他情况稳定了,你答应我的,我可以取一点他的血液带走。”
戚风冷笑一声,没搭理他。
他们两个虽是合作关系,但也在随时随刻互相防备着。
二人刚吵完一架,这会儿就见到笼子里的孩子隐没在黑暗之中,披头散发,浑身脏污,脸上突然露出野兽般的狰狞一笑:“哈哈……你们如此待我,就不怕我出去把你们都杀了吗?”
久别重逢(三)
戚风和身旁的男人听后,反而勾唇一笑,戚风上前一步,对他诚恳道:“子修,你是我一直以来要找的人。”
“噌”的一声,不过眨眼的功夫,夜子修竟然霍然从地上窜起,伸出左手从牢笼缝隙间狠狠掐住了戚风的脖子!他体内突然冒出来的力量连自己都没想到。
戚风“唔”的一声,面上青筋暴凸,瞪着的双眼布满红血丝,那张脸细微颤抖时,可唇角竟是扬起了一个欣慰诡异的笑容。
这时,戚风身边的男人从袖口中很快撒出了一片粉,夜子修闻了那粉末,瞬间冷静了下来,松开了手,一下子跌坐在了地上,又恢复了懵懂茫然的神色,低声念叨着:“杀了你们……杀了你们……你们……兄长……大娘……杀了你们!”
戚风呵呵笑出声,抬手漫不经心地摸了摸自己被掐红的脖子,心里高兴极了:“别急,等你长大了,你想杀谁,就杀谁,包括我,我的命任你索取。”
“你还真是贱得难受啊……”身旁许久未说话的男人,凉凉地来了一句。
戚风立刻冷眸看向他:“闭嘴,我再说一次,你只需要干好你的活。”
自从发现这孩子的体质特异,不仅不会尸变还会与血液顽强抵抗后,他整日兴奋到颤栗,很快命人调查了他的真实身份。
“子修,快与我说说,这八年来,你可有什么憾事或是什么痛苦之事?我保证能让你忘了它,好么?”戚风又很快变了脸色,面对着牢中的夜子修,声色温柔。
夜子修脑海里一片混沌,只是垂着头,失魂落魄地坐在那,浑身绵软无力,本能地就回答了戚风的问题:“爹……不喜欢我,爹以前很喜欢我娘的,可后来他被朝廷的人取笑谩骂……说什么他娶了邪神后代……然后他就再也不对我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