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真是人有千面,他与桑梓言相处时间最久,还从未见他这样过。
楚寻欢见酒来了,阔步过去,亲自倒了两杯酒又走过来,将其中一杯递给桑梓言,自己则是恭敬地对他举杯道:“梓言,方才为师不过是假意怒然,想试探你的立场罢了,你若听后心里有气,为师这就敬你一杯,全当道歉。”
“假意?”桑梓言傻愣愣地端着酒,不明何意。
楚寻欢已收敛好了情绪,举着酒杯正色道:“梓言,有一件事我必须要告诉你,偃门中有太子慕岩的人,就安插在我身旁,我现在还不确定是谁,所以……冒犯了,虽然十年前,偃门巨变,你在危急关头保护了我,但为师也不可掉以轻心,需要一一试探,对不住了,为师这就向你赔罪。”
说完,楚寻欢端姿而立,扬脖一口喝光了杯盏里的酒。
桑梓言这才反应过来,急得大喊一声:“万万不可!偃门哪有师尊敬给弟子酒的规矩!师尊……你、你这样是坏了礼数!”
楚寻欢一饮而尽后,举着空杯给他,剑眉星目的面庞透着一丝飒爽之气:“现在又不在偃门,为师平日也不注重这些。”
桑梓言谨小慎微地端着酒杯似是受了惊吓一般,肩膀都缩了起来,可他见楚寻欢坚持,就闭着眼也将手里的酒一饮而尽。
谢初昀在一旁眯眼一笑,哎,他这位师尊论收买人心也是一绝。
“哎呀,皆大欢喜,我们师徒三人以后就共享信息,不可以再把任何一个人丢下了,怎么样?”谢初昀也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冲着二人道。
楚寻欢淡笑:“好。”
桑梓言端着那杯空了的酒杯,心里却满满当当的了。
“好了,言归正传,有一件事我想跟你再确认一下。”楚寻欢问桑梓言道。
“师尊你问!”桑梓言目光急切地看着他。
“据我所知,你二师伯平日懒散惯了,既不关心凌云榜也不好跟同门弟子聊天聊地的,数年前,你在廊桥角落偷听时,你二师伯当时究竟知不知道你在那呢?”楚寻欢面容沉静地问他。
话一出口,谢初昀和桑梓言都是浑身一冷。
“师尊的意思是?”谢初昀反应快,很快接话,“二师伯是故意挑起凌云榜的话题,说给在背后偷听的师弟听?意欲在……故意让大师伯和师弟生了嫌隙?”
桑梓言面色煞白:“……我不知道,可二师伯一向不理门派之事,他这么做的原因又是什么?”
楚寻欢也只是猜测,总觉得顾忘卿当年拉着宣云洲提起这件事过于巧合,毕竟顾忘卿的人设是,偃门塌下来了都跟他无关,他只要有饭吃,有日子混就行。
根据目前的信息来看,他这两个师兄都不可信,甚至有可能俩人都有猫腻。
久别重逢(八)
“师弟,你当时拜师时,难不成二师伯想收你为弟子?”谢初昀问,“可二师伯根本不收徒弟的啊,他自己都是武功平平,偃术平平。”
毕竟是很多年前的事了,桑梓言也记不清了,他沉着脸摇头:“我不知道。”
“没事,或许是我多想了。”楚寻欢眸子一暗,暂时心存这个疑点。
其实并非是楚寻欢多疑,而是顾忘卿这个人,好像每次偃门出事的时候,他都恰好不在。
“师尊觉得二师伯就是太子留在你身边的暗桩?”桑梓言这才想明白师尊在担心什么。
“可二师伯平日总不在山上,他既然接了慕岩的任务,总要时时刻刻守在师尊旁边吧?”谢初昀双手抱胸,拧眉思忖着,表情也正色下来。
“就跟慕岩想要盯防我,他也不需要整日在我身边一样。”楚寻欢道。
谢初昀点点头:“师尊是怀疑,偃门里的暗桩不止二师伯一个人,二师伯可能让他的属下在你身旁盯梢,时刻提供信息给他,搞不好就是学堂里的小学徒都说不定。”
“我还不确定,只是你们的二师伯每次都不在,还总往寺庙跑,上次去的还是离仙界颇远的望州。”楚寻欢道,“这未免太过不寻常。”
“师尊为何觉得暗桩就是偃门的人呢?”桑梓言又问道。
楚寻欢虽然睡了十年,可脑袋却十分清醒,他对两个徒弟道:“还记得十年前我在离尘江遇刺吗?还有霍百草在十年前断诊我的身子说我活不过半年的事,都记得吧?”
两个徒弟很快点头。
楚寻欢继续道:“离尘江那次所有人都以为我死了,可我却重新活了过来,我本想借助秋月宴那次机会,公开出现在所有人的面前,引诱刺客再来杀我,可没想到,那两个人却是在秋月宴之前来夜袭的,也就是说我还活着这件事很可能是偃门的人放给慕岩的,包括偃门后山的那条隐秘小路,路上是有防贼机关的,据说偏巧那日机关不奏效了,很可能是内鬼把机关关上了。”
二人点点头。
“还有就是,霍百草既然替我断诊过,那么偃门的内鬼也好或者慕岩也好,只要按兵不动半年就能达成目的,这样事后才不会被人怀疑到头上,如果是我……在没有杀人的紧迫性时就会选择什么都不做。”楚寻欢冷静地分析着。
“当年师尊并没有像以前那样答应给朝廷的人做什么匣盒,所以什么都不做,耐心等你死了就可以了。”谢初昀接话道。
楚寻欢点头:“所以,我在想,慕岩和偃门的内鬼接上头,达成合作大概就是在离尘江遇刺,我重新活过来之后的那段时间。”
桑梓言道:“如果是那段时间的话,我曾在门派中见过二师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