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哥儿,为什么我画得不圆?”
“程溪,能把你的画给我瞧瞧不?”
“程溪哥哥,你有时间教教我吗?我请你吃方糕!”
这位拿方糕的,今年才十岁,是附近茶馆家的小儿子周乘帆,年纪小,很难专注,是以学得比旁人慢些。
程溪摆手,微微笑道,“不要方糕,把你的画给我看看。”
周乘帆拿了画来。
程溪看画,他就在一旁拿着食盒吃糕点。
“先别急着画橘子,先学画圆,照蒋夫子说的法子画。”程溪看完后道。
“好的,谢谢哥哥。”周乘帆正欲拿着画走,程溪又道:
“乘帆,不会的多问夫子,我……我懂的不多。”程溪道。
周乘帆摇头,“哥哥很厉害的,夫子都夸你画的最好!而且……”他声音小了些,“夫子有点凶,我怕。”
待周乘帆走了,路鸣禾皱了皱眉,伸手拍程溪肩膀,“程溪。”
程溪转头,“怎么了?”
路鸣禾说,“你很厉害!为何每个来问你的人,你都要加一句‘不会的问夫子,我懂的不多’?”
程溪袖子里的拇指抓了抓食指内侧的茧,“我,确实懂的很少。”
路鸣禾的语气有些恨铁不成钢,“你可知道,三人行必有我师焉?”
“尚不知。”
“这句话意思是,每个人身上都有值得学习的地方。你的画是我们当中最好的,那我们来问你就一定是能学到点东西的。今天来问你的,你不都回答上了吗?”
路鸣禾不等程溪回话,继续道,“就算有你答不出的情况,叫他们问夫子就好了。你很厉害,不要看轻自己。”
程溪点点头。
不要看轻自己。
他终于知道自己一直以来和人相处时为何总是紧张了,因为他把自己放得很低。
他怕出差错,他怕被骂。
少时的经历也让他很难相信自己是很好的人。
不过梁驯和邱海棠对他一直以来的温和宽容,已经让他渐渐不再回想起从前。
但是很多东西已经长年累月刻在了骨子里,很难一下子变好。
在梨花村时,他是最放松的,每天几乎都昂起胸膛,也更加喜欢笑。
可镇上对他太陌生,这里的人和事都是从前未曾接触过的,程溪像刚探出头的小乌龟,来到镇上后又猛地把头缩进壳中。
好在夫子和同窗们的赞许已经让紧绷的程溪放松了一些,今日路鸣禾的这番话也让程溪明白了自己一直以来心里紧张的源头出自何处。
可知晓源头是一回事,如何解决又是另一回事了。
当天赶牛车回家,程溪一路上都在想解决的法子。
他要怎么才能变得和路鸣禾、周乘帆一般大大咧咧、有话直说、什么事都不往心里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