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火者知道爷的生活习惯,能够半夜悄无声息地摸进邵家、在门锁上动手脚,甚至还对他的童年阴影了如指掌,复刻出和当年高度相似的着火现场。
是谁在运作,不言而喻。
林晃不想提那个女人的名字,他抿紧唇,许久才轻声落下一句:“还好爷听话。”
邵明曜眉心颤动,紧紧地搂住他,把头埋在他肩窝。
林晃动了动肩膀,“头发,扎得慌。”
刺在他锁骨和下巴上,怪痒的。
邵明曜没动,在他耳边低声问道:“害怕么。”
林晃想了想,“不怕。”
是真的不怕。
很奇怪。他明明在退却时心中很慌,但转身踹门后,反而什么都没想了。
林晃从未想过自己会正面步入一场大火——一场和六年前如出一辙的大火。
“邵明曜。”他抬手轻轻搭在邵明曜的后背上,垂眸说道:“我理解妈妈了。”
他一直无法释怀的、多年来纠缠不退的梦魇,是妈妈在最后关头扑过来,用柔软单薄的脊背帮他挡住那残忍的撞击。
只有角色互换过,他才终于明白——无论付出多么惨痛的代价,救人者内心是如此的踏实坦荡。
没有恐惧,没有痛苦,什么都没有。
只有守护爱人的决心。
“也许以后我都不怕火了。”他又说,低声重复了一遍,“邵明曜,除了失去你们之外,我再也没有什么怕的东西了。”
邵明曜哽咽地“嗯”了一声,更紧地搂着他。
邵松柏回来,老头攥着林晃的手久久说不出话来,最后才哑声道:“爷给你做一辈子饭。”
林晃牵了牵嘴角,“好啊,我吃,您看看就行了。”
邵松柏被他气笑,笑起来的瞬间却又有泪掉下来。
林晃假装没看见,扭头看向窗外——六月了,所有的树都已经枝繁叶茂,邵明曜说厨房炸没了,前厅也毁了一半,其他房间都还好,老杏树安然无虞,说不定过两天还能再结果呢。
病房外这棵也不知是什么树,油亮浓绿,在风中沙沙地摇曳,光影斑驳晃动,美好得让人觉得不真实。
他一下子想起刚来H市,跟在包乐天身后参观宿舍那天,透过走廊的窗,也看到了这样美好的树。
恍然隔世。
走过一个四季,树还如去年生机勃勃。而他竟然好像也被这座城市的树感染,长出一身鲜活的筋骨血肉,消散了那团从小到大笼着他的死气。
下午,邵明曜从护士台领了药,准备带老的小的回家。
林晃刚架着他的胳膊从床上站起来,突然听到门口一声带着哭腔的女人声音:“小晃!”
本应在上海的林守萍突然风尘仆仆地出现,和他照面的一瞬,大滴眼泪滚落,冲进来一把将他抱在怀里。
女人柔软的身体剧烈地颤抖,那些泪掉进林晃的衣领,他被抱得有些无措,许久,才把手轻轻放在她的背上,捋了捋。
“姑,我没事。”他轻声哄着,“就脚扭了一下,您怎么还特意飞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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